我看到常先生的视线从我的身上一扫而过,难堪得抓紧制服的衣摆低下头去。

“唔,唔唔——”我惊恐至极的极力摇头挣扎想摆脱掉那只手。

不仔细闻是闻不到的,但是不经意间又能隐约感受到空气中涌动着的略带点清晨时分草木的清新香气,那种属于大自然低缓雅致的自然气息。

娜姐修饰得姣好的细眉一扬,嗔怪的用指头轻轻地点了点我的额头,“你个傻妞儿,这就是我说的那帮主儿了,他们算是好伺候的,你只要小心些本分些,这帮子人小费给的可是比别人大方多了。姐姐我对你好吧?”说着,笑眯眯地伸手亲昵地拧了拧我的脸颊。“他们也很少在会所叫额外的服务,凭他们的身家背景,外面有的是社交名媛对他们趋之若鹜。所以你是安全的,懂吗?”

听到这话他却身子往后一仰,整个人慵懒的仰靠在沙发靠背上,伸手轻轻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结,不紧不慢的开口微笑道:“这容易,我给你们老板打个电话,让他跟你说。”他落在我身上的眼神越来越炽烈,不动声色的在我身上肆意游走着。

“嘭——”的一声,洗手间的门被人大力的从外面撞开,一个女生踉踉跄跄的跌进来,“哇——”的一声把住洗手盆就开始吐了起来。

我微微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回答:“是的,我在报纸上看到这里的招聘广告了。”

“妈,你说吧。出了什么事情?这不是还有我吗?不怕的。”我轻声安慰着妈妈。

就是这个私底下被我们戏称为女王大人的文艺部长刘莺同志,在脱离了戏剧世界狂热后的她在导师那里可是被交口称赞的,刚刚写的一篇英文论文《二十二条军规之外我们自己创造的悖论》就被教授引为骄傲。

“哈,第六感,我还有小宇宙呢~兰姐你真逗。”我笑着将脚下的几个纸箱归类好,整齐的放在店门的右手边,回身走到兰姐身边,顺手接过她手里的抹布,蹲下身子,仔细的擦拭展示柜的下层空柜。

我捂住被戳的微微泛红的额头,忙不迭的紧跟在女王大人的身后。还好,躲过了一劫。阿门。

这时候娜姐连忙过来,站在我的身前侧着身体为我遮挡,手指紧紧抓握住我冰凉的双手。

看了看周围,掂量了一下情势,李廷略微的整理了一下稍显凌乱的西服,面色回复了往日的几分儒雅斯文,再开口时语气和缓了许多,“靖尧也在这里啊,今天我来是为了点私事,改天我做东,兄弟几个好好聚聚。”说到最后,面上已经挂上了和煦适度的笑容,和他往日里荣登财经首页的神色没有丝毫的不同,风度儒雅,神采内蕴,无可挑剔的言行举止。

包房里的人听到这边走廊里的说话声早就都出来了,这时候有人接过话头:“李三少要做东啊,为我们刚刚的那单生意请客吗?我记得那时李三少也是竞标方吧?没想到我们竞标成功,却让三少您请客啊,这多不好意思啊——您说是吧?”说话的人脚下站成三七步,一手搭在晋明的肩上,一只手姿态轻松的提着一支透明的水晶酒杯,冲着李廷挤眉弄眼的笑着说道。

笑得是满面和煦,一脸的春光灿烂。说出口的话却是嘴损的让人想抽他的大嘴巴。

晋明在旁边笑嘻嘻的接过话头,“也许三少他就是想帮我们庆功呢,您说是不是啊,三少?”

“晋家的老四,你别给脸不要脸。今天我是办私事,改天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面对着晋明话里话外,明着暗着的挑衅,李廷面色一沉,一脸不客气的回敬道。

“私事就是强抢民女啊。”晋明眼光扫视着李廷身上略带着凌乱的狼狈,嘴里啧啧的揶揄着。

“你——”李廷气急败坏,却又发作不得,苏靖尧在的地方自己从来就没什么主动权,他向来心知肚明,更何况他和晋明,常谨天一向不对付,见面时皮笑肉不笑的死磕已经都是家常便饭了。

忍了又忍,此时却也只能是面色阴沉的说道:“我的事情你少管。”

站在这里的男人都是背景显赫的主儿,他们父辈都是一个圈子的,虽然李廷现在把事业的重心放在了上海,但是他的根基还在这里。做生意从来都是山不转水转,路不转人转,对于他们来说终归是一个圈子混着的,自然平时多多少少有所交集,就算隔着山跨着海,背后的那层关系也都是千丝万缕的联系着。

只不过,两派人马互别苗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你的私事我们当然管不着,也不想管,可是总不能让我们饿着肚子等吧?好歹我们是花了钱的。”晋明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装可怜的看向苏靖尧,眨了眨他那春水似漾的桃花眼。

“你再找个服务生不就得了,她我今天一定要带走。”李廷眼睛也不看向晋明,点上一根烟放在了嘴里,话说得轻描淡写。

听到这话晋明冲着天棚翻了个大白眼,撇撇嘴角儿,“那也要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吧?你不至于饥渴到这个份儿吧?我都不好意思说我认识你。”这男人就差没在脸上写着我是色狼了。

“不愿意?凭什么不愿意?我给她钱给她房子。到哪里找这种好事儿去?”李廷不屑的将烟灰随手弹落在地上。“这个世界谁不爱钱?没见过出来卖的还装清高的。”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只见他的脸上已经挂上了一副自得的笑容,原本还有几分斯文俊逸的外表一时之间带上了几分说不出的猥琐,“再说了,可是我拔得头筹,帮她开|苞的啊,哈哈哈——不跟我跟谁?本来就是个出来卖的”

“啪——”

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地打断了。

我脱下脚下的高跟鞋,不顾一切的向李廷的头上掷去。

我一直低着的头这时候高高的扬起,我不在乎我衣不遮体的狼狈外表,不在乎他们怎么看待现在这幅模样的我,但是我不能接受这加诸在我身上的赤|裸|裸的羞辱。

我是为了钱,为了钱我走进会所的大门,为了钱我签了那份合同,更是为了钱我出来陪酒。

我需要钱,需要钱来帮助我的家人来度过难关,我需要钱,我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我的身份并不高贵,但是我内心里始终坚守的自尊不能任由任何人肆意的羞辱和践踏。

也许在有的人眼中,自尊就是放屁,它不能为自己带来任何利益,我不想去否认别人的价值观,但是我想我总要为自己保留一些东西,在心灵深处,只为自己。让我在面对困难的时候能够不放弃自己,而我能够坚守的,除了自己还有什么其他的呢?我只想安稳平静的去生活,没想过富贵逍遥的日子,那个对我来说太不切实际了。

我宁愿自己下一刻被人扫地出门,也不能够忍受这一刻加诸在我身上的屈辱。

“你帮我开|苞?你为什么不说为了满足你的兽|欲是你强|奸的我?就算我只是个出来卖的,我也不会卖给你!这就是我给你的回答!”

我始终记得曼姐说过的话,‘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会可怜你,同情你留下的眼泪。’

我的手紧紧地攥成拳头,努力地仰着头,不让眼框里的泪水落下。

从身后轻轻落下一件衣服,满满的罩在我的身体上,我愣住了。

我转回头,是苏靖尧。

李廷抬手抚住他泛着青肿的额头,眼神狠戾地望着我。“你这个——”

苏靖尧抬起手对着李廷干净利落的做了一个手势,“够了,李廷,你走吧。不要在我的面前闹事。”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头上青肿狼狈的李廷咬了咬牙,转身而去。

“兰则溪,你记住,今天这事儿没完——”

留下这句话,他恨恨的走了。

“上菜,你让我们等的太久了。”说完,苏靖尧再没有看我一眼,直接转身走进了包房。常谨天,晋明他们都跟着他进去了,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几个人依旧接着打麻将的打麻将,喝酒聊天的接着喝酒聊天。

一切如常。

娜姐眨了眨她水汪汪的明媚有神的大眼睛,笑了。

她情不自禁地用力捏了捏我的手,脸上是彻底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谢天谢地,我的小姑奶奶,没事了,快点去换衣服,上菜。”

我紧紧地抱住了娜姐,控制不住的全身颤抖着。

我明白,我今天躲过了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