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甩出来陈哉就觉得一桶冰水浇到她的口,冷到骨子里了!

当吴芃辈转述了阮晴晴骂的那些话的时候,他整死阮晴晴的心都有了!

这孩子吐的口水仿佛还黏在他的鼻尖上,刺激的邯墨头发都立起来了。

“你……”邯墨刚一张口,还没爆发呢,小芋头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真是充满了无限敌意啊!小身板儿忽而一跃起,抓住邯墨的手臂,“嗷”地张大口就往他的胳膊上狠咬了一口!

陈哉挺着脊椎,坐得笔挺笔挺:“邯墨,我到现在都没来过月经,我不能生孩子,你,还要娶我吗?”

年级组长啊!

梁医生下午来的,盛泽直接把她给送到邯墨的办公室里了。中途去个她倒茶的间隙,便从门外听到邯墨说着什么子什么不良的话儿。

陈哉眼睛转了转:“炒青菜,红烧,番茄蛋花汤。”

烤五花,陈哉掌着夹子,将烤好的五花都放到姚欣和的盘子里。姚欣和吃着,心里忽然泛上一些酸涩,看着认真烤着的陈哉,一时半会还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以前跟陈哉也来吃过,那时这女人当真是极懒的,从不会主动地把五花片放到锅上烤,都等她把烤熟了往她碗里丢,她才高兴吃。所以那时一般都是姚欣和掌着夹子,如今,角色全换了。

“我够了,你自己吃。”当陈哉又把一片五花丢到姚欣和碗里时,姚欣和赶忙用筷子挡了一下。

“哦。”陈哉放了夹子,把夹到自己碗里,包上生菜,一口塞。

姚欣和想了想,瞟了一眼陈哉放在桌边的手机,心里百转千回了一下才开口:“邯墨最近还在试图联系你?”

陈哉又舀了一口泡菜汤:“嗯……”

姚欣和噗嗤一声笑出来:“陈哉,其实你还是抱着期望的,对吧?要不然直接换手机得了。”

陈哉倒是淡然,昵了她一眼:“没法换,我爸妈那边,手机号换了,怎么说?”

“就说手机被偷了啊。”

“那我回家他们看到我手机还是旧的,但手机号却是新的,怎么说?”

“那你手机也买个新的,就说手机被偷了,号码新办了,手机新换了。”

“没钱买新手机=_=!”这才是陈哉最后的结论!

姚欣和:“……”这个自打自己一个人住后就死抠门死抠门的女人!!

“那么……你爸妈那边,你都没有说,就打算一直瞒下去?”姚欣和小心翼翼地问,“他们迟早起疑心吧?”

陈哉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着石锅拌饭,嘴角边沾了几颗饭粒:“上次我回去看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起疑心了,问为什么现在我和邯墨都是分开来看他们的。”

对姚欣和,陈哉向来有什么说什么。

“恩?什么叫分开来看他们?”姚欣和抓住了关键点,想了想,探着身子道,“这是说……邯墨也会经常去看你爸妈?帮你打掩护??”

“嗯。”陈哉面无表情地往嘴里塞着石锅拌饭,大口大口地嚼着。

姚欣和便明白了,怪不得陈哉搬出来这么久陈爸陈妈都没有发现呢。

紧接着陈哉就来了这么一句:“等他把离婚协议给签了,我再跟我爸妈坦白。现在说,怕他们受不了……”

姚欣和闻言,低头轻咳了一声,偷偷地往旁边的陈哉身后一桌瞥了一眼,问:“万一邯墨打死也不签呢?”

一直大口大口吃着石锅拌饭的陈哉突然放下了勺子,抬起头盯着姚欣和好一会儿,那种眼神太淡然了,看得姚欣和有些心虚。

“他会签的。”这四个字,陈哉说得很果断。

姚欣和又不动声色地瞥了陈哉身后一桌的人一眼,想了想,问:“我觉得,他不会。”

“他会的。因为我已经不想他了。”陈哉的眼神一直很淡然,就算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也这么淡然。

姚欣和心里狠狠一顿,忽然有些难过,她张了张嘴,看着如今已经很自立的陈哉,发现自己与她相比,弱爆了!

看着姚欣和瞠目结舌的表情,陈哉半阖下眼皮。泡菜汤都有些凉了……她用勺子搅拌着,忽然想到以前出去跟邯墨喝咖啡,她点了牛,邯墨点了黑咖啡,俩人聊着,蜷在沙发上发着懒,当陈哉要去把剩下的牛喝完时,邯墨却把牛拨到一边:“凉了,就别喝了。”

久而久之,陈哉便很听邯墨的话了,汤或热饮凉掉之后,都不会再喝了……

习惯,终究深蒂固了。想起来,挺薄凉。

陈哉抿了抿嘴角:“其实,开始的时候很想他,真的很想很想。”她的声音极低,脑袋也跟着低下去,以至于姚欣和看不见她的表情,“那间屋子,没有他的气味,没有他的痕迹,闷热又潮湿,隔音效果差,一到晚上,弄堂里会传来电瓶车极其刺耳的声音。楼上楼下开一下门关一下门都能听到,我迷迷糊糊睡着,时刻都会被吵醒,睁着眼,就再也睡不着了。睁眼的时候,就会想他,你应该知道,在以前的屋子里,他习惯地都会搂着我睡,我转个身就能看到他躺在我旁边,他那么大的个儿,多有安全感,多踏实……”

陈哉一句一句慢慢地说着,听得姚欣和已经红了眼,眼眶里都有点点的泪光。

在他们这场爱情里,知知底的人最听不得现在这番话……太伤感,真的。

陈哉将自己的碎发拨到耳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她忽然又记起,这个动作,邯墨曾经为她做了千百遍……

“我真的挺想他。也时刻在反省,我这样做对不对,每当在反省的时候,你知道吗……我几乎想立刻跑回去找他,抱抱他,我都幻想过,我抱住他或者他抱住我的时候,我一定要嚎啕大哭,我要哭的晕过去。我连这种情景都想好了,但是,想着想着,累透了,就睡过去了,醒来,便又自己一个人过着。于是,这样的夜晚,我都是忍过来的。”陈哉笑了一下,笑完后咬了咬下嘴唇,眼睛有些晦暗,“有时候,真的想得肝肠寸断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他死了……”

长时间的顿默,陈哉拿起大麦茶清了一下嗓子,水喝下去,把喉咙里泛上来的苦味也跟着冲了下去。

“陈哉……”姚欣和细细地叫着,眼泪充满了泪水。

陈哉看着她摇头:“这不是诅咒,不是我的恶毒……而是,无奈,极深的无奈……当你想一个让你感觉到无能为力的人时,就用‘他死了’的想念去想他。那么,你才能忍住一切的冲动,你才能让自己过得越来越好。必须的。欣和……”

姚欣和实在忍不住了,眼泪哗然落下。

“所以,你看,这方法有效,我到现在,真的不想他了。”陈哉俏皮地耸耸肩,给她递纸巾过去,“真是的,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姚欣和没说话,拿纸巾把眼泪抹掉。看着现在一身职业装,眉宇间很宁静很淡然的陈哉,姚欣和真不知道自己说什么才好。

反倒是陈哉,挺无所谓的,扫了一眼桌上差不多吃干净的餐盘,拍了拍肚子:“那我们走吧?给你个机会,送我去人才市场,怎么样?”

姚欣和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将餐巾纸往桌上一丢:“好啦,走吧!”

陈哉嘿嘿地笑了几声。

待陈哉和姚欣和走后,坐在陈哉身后,用镂空雕花的木头屏障隔着的一桌位置上的两个人男人才回过头。

邯墨,何鹿原。

何鹿原瞧了瞧邯墨的脸色,颇有些无奈:“弟妹说当你死了诶……”

邯墨未说话,面色紧绷,嘴角也抿着,一直看着陈哉离去的背影,就算看不到了,却还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