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苏湄推说自己临时有急事,要先回去。

沈沉就坐在苏湄的旁边,这会妞妞也从里屋出来,搬了张小板凳,也学沈沉的样子,拖着小腮帮,专心致志的听太公念经。

“还好,就是最近稍微忙了点。”苏湄猜想自己睡的这么死,实在丢人的很。

因为杯子被他握住,苏湄便停住没有继续喝了下去,有些奇怪的应道:“是啊。下雪天容易口渴,你不知道了吧?”苏湄说这时,其实是随意的开着玩笑的,却不知道他的脸色愈来愈不好看。

她明知道他想说什么的,可是还要这么快的堵住他说出那句话。他苦笑了下。

同桌的其他人也顺势起哄道:“沈总,你也满上。”

“家琪,你瞧你老是这么冒冒失失的——”沈沉还没说完,却见着家琪颇为惊愕的声音:“你是——苏湄?”

随处可见孩童的哭闹与家长想尽法子的哄劝。

“为什么啊?瘦了不是更好看些么。”苏湄落落的回道。

“胖了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喜欢你。”陈树轻声应道。

“不要说我了,聊聊你的情史吧。你在高中追的那个隔壁班的校花呢,要一直立志考清华的,后来没考上,你怎么就没去追人家了?害得我那时高考前还花心思帮你传情书。要不是高考前没帮你拾掇这些花花心思,兴许我还会发挥的更好一点,不过那个时候你明明分数比我高那么多,干嘛一定要填我们大学的那个专业,明明可以填更好的学校?”

“我对那个校花本来就没有很大心思的,是你觉得她很漂亮成绩又好,后面追的人一大群,你自己出于凑热闹的心态,才自作主张给我捉笔写了所谓的情书给她的好吧?”一提到这,陈树似乎还有些来气。

“我只是觉得你们两人郎才女貌的,这么配不在一起太可惜了而已。”苏湄有点小心虚的吐了下舌头。话说她当年偶尔的确是挺欺负陈树的。

问题是那隔壁班的美眉收到情书后,竟然不久就传递了一封火热的情书给苏湄,让她转交给陈树。

苏湄未料到那隔壁班的校花原来内心这么热情奔放的,而且情书上面写着原本就对陈树早已芳心暗许。陈树也是被吓着了,那段日子本来上厕所都要经过隔壁班的,偶尔见着那位校花,见着她花痴状的神情,害的陈树好长一阵时日都要绕到楼下那层去上厕所。

当陈树一脸郁闷的找苏湄算账时,苏湄还因此而笑痛了肚子。

“现在还是好怀念以前的时光,没有那么多的东西好想,高兴便是高兴,难过了哭一场就会好了。”苏湄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我也还是喜欢以前的时光,以前的你,至少那时的你比现在要快乐。可是人总是要朝前看的,苏湄,我希望你能够做回以前的那个苏湄。”陈树说时,不知觉中牵起了苏湄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的一吻。

许是夜间有些肃冷的缘故,他的唇落在她的手背上,有些发凉,心头却莫名的暖和起来。他见着苏湄似乎没怎么反应过来,伸手了苏湄的脑袋,柔声说道:“有点晚了,早点去睡吧。”

苏湄不知道说什么,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起来,许是昨晚有些着凉,苏湄觉得头昏脑胀的厉害。

迎面见着陈树也是睡意惺松的走过来,想必也是没睡好。

苏湄无端心生愧疚。

“我去问下外公,早上想吃什么。”苏湄说时,起身朝楼下走去。

陈树也跟在身后去楼下洗脸,他才刚拿起脸盆,猝不及防听到苏湄尖锐的尖叫声,他心里咯噔一下,直往外公的房间奔去。

果然,苏湄半蹲在躺椅前,整个人早已吓得瘫软在地。

外公还是同他们昨晚离去时的姿势,身上的半条毯子却是掉到了地上。

他没有想到的是,苏湄外公竟然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无疾而终。

他知道,这样的场景终于是吓到苏湄了。

将苏湄扶回自己的房间,接着便赶紧通知他们的家人。

苏湄的母亲以及大阿姨过来,虽然沉痛不已,但也说着这样不知道是不是外公多年修行的善果,无疾安然而去。

倒是苏湄自从见了这个场景后,独自坐在房间里,不说不话,整个人钝钝的,像是被抽走了生气。

在生死的大悲大痛前,陈树本说不来劝慰的话。这次,苏湄甚至连眼泪都流不出了,身上仿佛最后的一丝力气也被抽走了,只是讷讷的看着陈树帮自己忙前忙后。

等将外公的后事以及遗物都料理完毕了,苏湄家的亲戚也都陆续散了去。

苏湄的父母本来要和苏湄一直回去,见着苏湄消极的很,不放心的很,想要劝苏湄早点离去,免得睹物思人。

“我想一个人呆在这里静一静,前几日太吵了。”苏湄坐在堂前的长椅上,看着空空的院落低声说道。

苏阿姨知道苏湄小学时开始起,寒暑假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对于外公外婆的感情自然是比其他的人要亲分的多,也没有勉强,将陈树拉到一边,嘱咐道:“好好照顾苏湄,也许她再缓个几日,神会好一点回来。”

因着连日的劳,加之年纪有些大了,苏湄的父母也是憔悴的很,陈树对苏阿姨说道:“有我在,您放心好了。”

直到全部的人都散去了,陈树这才也端过来一张椅子,做到苏湄的旁边。她这般神伤,他做不来其他的事情,惟有便是一直相伴在她的身边。

“我好累。从来没有过这么累。”苏湄呢喃着说道,“我到现在才发现,生命果真无常的很,前一阵子还过来看过老人家,现在却是一个都不在了。”

“我想着,其实这样对于外公外婆未曾不是好的。他们感情这么好,风风雨雨这么多年都是一起过来的,要是只有剩下其中的一个,孤独度日,其实看着也是不忍心的很。”陈树说时,也望了望周围。

其实这里对于他,也是有着深厚的回忆的。自从小学有次被亲戚带到乡偶然认识苏湄后,此后他都央求着父母寒暑假要让自己到乡下住一阵子,名曰体验生活。

刚好那阵子外婆这个村里也偶尔会有大城市的孩子过来,也都是为了体验生活。苏湄自认识后后来又发觉陈树从另一个学校班到自己的班级上学,因是同学的关系,也是觉得很正常。

苏湄不知道的是,那个少年为了能转学成功,不知道花了多少功夫。

那个年纪的爱恋,他之前以为不过是少年情怀,年纪大了,去接触更大的社会,便会慢慢的忘却。这么多年,他一直努力着能够慢慢磨平心头的那份爱恋。未料到时间愈久,那份爱恋早已落地生,在心尖上发芽成一棵参天大树。

她对于他的永远只有喜欢,却不是爱。

他一直知道,却无怨无悔。

他一直知道,从年少的时候就开始奢想着自己努力上进些,再优秀些,再出类拔萃些,也许她就会喜欢上自己。这么多年了,他还一直做着那个相同的梦境。

那些青葱岁月,能够一直陪在她的身侧,随着自己青春期,也伴随着她的青春时光,能够这么绵长的参与到她先前的人生。他已觉得知足。

“让我再呆几日吧,我相信自己会好起来的。”苏湄仿佛是为了给自己鼓气,对着自己自言自语道。她知道自己神经已经有些衰弱过敏了,理智还在,就是止不住的要消沉下去,自一睁眼起,便觉得心头被满满的石头填满了。

“嗯,我相信你。”陈树说完也和她一起静静的看着院落。

过了几日,陈树的电话公务愈发的忙了起来。虽然他都是刻意的避开去接,苏湄偶尔见着,他也只是咧开嘴说道:“不过是一点小事。”

其实怎么会是小事,他已是堂堂的大公司的老总,自从来了这边后,已经快大半个月时光了,苏湄当然知道这一层。

勉强撑起神,稍微打理了下,便要和陈树一起回去。

陈树见着她愈发单薄的身姿,心内还是不放心的很,不过想着在这里一直消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毕竟日子还是要过的,工作也还是要继续的。还不若先回去,慢慢的总会好起来的,便同意了。

到杭州的时候,还是傍晚,陈树本是要先送苏湄回自己的住处,没想到在十字路口转弯处,苏湄提出要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