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元元又说:“你当人家长面儿不行抽烟!”
程元元拔下钥匙进门,看到相对僵立的女儿女婿,两人面红耳赤,互相谁也不看谁,表情狼狈。“你俩又干起来了。”她叹着气:“这一天天的……”眼中流露出家长为儿女心的无奈。
陆领嘿笑:“不用啊?我买的时候人家就切好的。”
伍月笙恍然:“对啊,我靠,这是我家,我干嘛走?”在他还没有反应之前,转身回屋,防盗门重重落锁。
陆领脸色腊黄地从卫生间出来:“你整的他妈什么香?给我熏迷糊了……”转过来看见伍月笙拿着他的手机唠得一板一眼,闭嘴听了会儿,好像是大人打来的:“用我接吗?”
陆领感到无趣,伍月笙从上车跟司机说完她家的地址之后,不管他在旁边说什么做什么,都冰着一张脸不吭声。陆领想了好一会儿,没想出来自己哪得罪了她,难道还是因为佟画的事儿生气?她也不是知道,他不想跟佟画绊着的,表现不够明显吗?
佟画长长叹口气:“真不甘心!”她捶陆领,嚷着:“不甘心不甘心……”
伍月笙敲完最后几个字,热键保存,帅气地推了键盘托,回头对主编笑:“下期再说。”
陆领早在躲闪人群撞到他时就看到了伍月笙。
伍月笙点了招牌牛排,佐料要芝麻酱,但并不坚持要配腐。两道汤,一道甜的,一道不甜的,不甜那碗的淋点花椒油。蔬菜沙拉里面放点小葱和茄子。最后是甜点,她从糖葫芦问到汤元再到八宝粥,问得服务生直冒汗。李述莫可奈何地看她,吩咐为自己点餐的服务生:“按我的给她来同样一份吧。”
吴以添对这种小问题并不上心:“回去看了版再说。”也没注意伍月笙冷嗖嗖的笑。
陆领瞥向身边,小声说:“一会儿到你家了给我整点儿吃的。”
陆领开始心不在焉,怕麻烦是一回事,不能知道人家要跳楼也不管。他被伍月笙给潜移默化了,没发现自己正用没影儿的事实来思考问题。
陆领听着这称呼发怔,从倒车镜里看见自己的脸,嘴丫子咧到耳去了。
伍月笙被他的语气弄得一愣,也没抓住自己诡异的心跳节奏是什么意思。伸手擦去他脸侧一星烟灰,颇觉丧气地扯着唇角:“我那是撕给你妈看的。”
吴以添耳边是嘟嘟响,脑子里却把算盘珠子拨得哒哒响,只是由于酒刺激,加法也按乘法打的。很多结果就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沉默地想:再怎么难开口的事,还是说清楚的比较好,于是叹了口气:“师傅~调个头去黄河大街。”
里屋程元元和萍萍听着声音,满脸惊喜地开门出来,萍萍一把给伍月笙抱住了:“唉呀可想死我了,好几个月也不说回来,死没良心的。”发完嗲又推开上上下下地看,话里有话地说:“宝贝儿~你是不是胖啦?”
陆领看着外头刷刷经过的大树和草地,一团团的乌云,心想,要是自恋的伍月笙问“你特地跑过来是不是想见我”,他该怎么回答。可是伍月笙没问。陆领觉得自己白白烦恼了:“我觉得你今天很和平。”
伢锁胃不好,吃东西不敢过快,对此场景也是见怪不怪。兀自吃着自己的那碗面,不时丢给吃饱无事的人一个消食话题,比如:“画画前两天儿请我吃饭来着。”
程元元咯咯笑:“不知道以为这么多年还记得我声音呢,其实是对上暗号了。”
惹伍月笙窃笑不已,倒也没敢再逗他。
伍月笙凛着面孔:“你是不是想死?”手着旁边的双杠,撑身跳起来坐了上去。
陆老太太早已经休息,陆子鸣出差去了外地,客厅里只有陆妈妈躺在沙发里看电视。陆领看看表,问道:“你怎么还不睡?”
手掌在伍月笙面颊擦过,有什么东西刮碰到她夸张的大耳环。金属相撞的细微声响,悄悄传进耳朵。伍月笙下意识望向李述的左手。
吴以添刚拿了一份邀请函过来派任务,听见之后赶紧问:“哪儿去?马上要出门。”
娘俩儿进了小区,程元元问:“那是谁啊?”
陆领看着人来人往:“走走走甭跟这儿说。伢锁你没吃饭吧?我饿死了。哪个食堂这点儿还有饭?”
她应了一声,半天没听见他再说话。耳边陌生但温暖的气息,混和“555”可靠的味道,伍月笙眯着眼,视线变模糊起来。两人都静静地,他的指无意识地描绘她手骨的形状,直到彼此的身体变得柔软不设防。陆领摁灭烟,手缩回来,仍旧拥着她。也不知是谁先睡着。
后者姿态妩媚地靠在沙发里,正用发梢刷着自己下巴,歪着头看他。
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轻笑。这笑声像骨牌一样传递开来。大家重复“埋伏”这个词儿,纷纷看向连毛胖子。连毛胖子莫名其妙地得意起来,伸出姆指比比自己摇晃的大头:“老、老子就叫‘埋伏’!谁敢打我!”
c扭头喷她:“。你行不行啊!我唠正经的呢。我说找人陪,说是陪睡觉啦?再逼逼给你堵上,看你拿啥挣钱~”
程元元明白了:“那也不能都怪我姑娘啊。我这岁数还有人对我动花花心眼儿呢,那你说长太漂亮了有啥法?不装厉害点儿,那不是不正经了吗?”
程元元不以为意,却逮着这机会教训伍月笙:“你这孩儿怎么一点儿气质都没有呢?”
连锁白他一眼:“就你可能将就了,人说什么都行是吧?完事儿让六零顶雷。”
也就是变相承认了吴以添的话。伢锁也开始感兴趣:“真的那么漂亮啊?”
伍月笙崩溃:“他家孩子都快一生日了。”
没错,这孩子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个儿长高高的,一头漂亮头发,还会化妆挑衣服。又考上了大学,有文化有层次,舍得花钱却不乱花钱。吃亏的事从来不干,惹她的人没一个好下场。方圆百八里,整个立北县,相信在现在学校里,也没人敢犯她。问题就出在这儿。伍月笙好像就没什么朋友,这很不好。女朋友也就罢了,无外乎放假一起逛逛街买买衣服,她程元元自己就可以胜任,但男朋友她就不能担当了。
女孩平白捡个便宜,甜甜地谢过了哥,兴高采烈出门。在门口撞上神色郁卒的伍月笙,两人同时进出,挤了一下。伍月笙轻骂:“要死啊。”
伍月笙很不喜欢姥姥家那一族势利人种。
陆领嘴:“那你还真随儿。”
伍月笙眯着眼睛,森森竖起左手五指给他看,透明甲油直反光。
陆领不慌不忙把它们收拢:“你不也是一说就跑么!”
可能是吃了太多冰的缘故,今天的伍月笙比较冷静,听着这话竟然少见地服软:“那我能怎么办?我妈说我我不能打,你我又打不过。”抽回手,把玩盛圣代的杯子,残留杯底的草莓汁和油寒意犹在。
陆领嘟囔:“那也没少打。”
敢抗议?伍月笙哼笑:“打得还是不多。”
陆领出烟来,分她一:“你就是一点小仇都得咬回来。帝豪出事,七嫂不让你回就对了,你制造问题比解决问题更在行。”
“算你猜着了。”伍月笙不觉得这是坏话。打火机啪嗒一声,把烟点燃。“要不咋说随着我的成长,越来越没人敢上帝豪闹事儿呢。”
看她一脸的凶悍,陆领把要说的话在脑袋里包装了一下:“还是有人暗地里搭着帝豪吧?”
对于帝豪唯我独尊的现象,像之前陆领说的那样,他有理由不相信是程元元一人所造。但这说出来可能涉及一些不太和谐的话题。听伍月笙提到过去的事,话里言间全是心疼,当然对把她妈逐出家门的姥爷心怀怨恨。并且据程元元观察,伍月笙对程老爷子的仇,并没有被时间的长河给冲淡,反正有点利滚利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