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表达能力有障碍的陆领,仍在词不达意地絮叨:“咱俩太紧张了可能,其实有老太太罩着,我爸我妈他俩好摆平。”

陆领没在乎:“她本来就爱哭。”这都过去多久的事了,有什么好激动的。很恼火,不管怎么论,的确是佟画甩他的,他都没说什么,她倒牵扯没完了。现在还闹到伍月笙面前。

吴以添讪笑:“你肯接电话不跟我一般见识就好说。”

伍月笙刚掏出烟,听着这话诧异地望着他:“你不傻啊。”扔给他一,“你也别在车里抽。我上次把她座垫烧个窟窿,差点儿没把我拆了补上。”

伍月笙反唇相讥:“就二半夜的跟女同事交际谁疼谁?”

丽丽上前一步尖着嗓子帮腔:“哎哎哎,我说你找人还是干嘛给个音儿,我们这儿不招待女宾。噢?”

“……”伍月笙开始佩服孩子他爸了:“你这空想共产主义够牛逼的。”

留下登场三次还只有代号称呼的国际友人悲悲戚戚。

“好。一会儿见。”结束与妻子的通话,李述拿了外套和电脑走出办公室。在车里手机响起,他戴上耳机,听到一个久违的称呼。

陆领把电话放在她床头:“你知道斑马为什么失恋吗?”

陆领瞪大眼睛:“她疯啦?”

陆领不愤,却是在想:爱回谁家回谁家,跟我没关系。迎面驶过的车,明晃晃的前灯很刺眼,他顺车窗吼出去:“开你妈逼大灯啊?”

李述笑她讲话孩子气,又问:“七嫂好吗?”

伍月笙说:“睡是睡,你别想打我别的主意。”严重怀疑他和程元元联手了,就说程元元居然有他手机号……

伍月笙仰视那张炽烈如井下矿灯的脸孔,亲切地问:“whAt’swrongwithyou?”

伢锁别开脸轻咳。

陆领问:“去不去洗洗?”她额前的发仍是湿的,也辩不出是没干还是又被汗打湿。

吴以添也有这份认识,做个很受伤的表情,对伍月笙说:“别喝了,走,回去吧,明天不上班啦……”手机又响起来,他先坐到旁边接电话,才听一句又站起来了:“啊?多少度啊?行行,我马上回去。”挂了电话,“小忧忧不怎么发烧了。我媳妇儿抱她去医院呢。我得赶紧回去。”

这句话同声传译到连毛胖子耳中为:“!老子就是反利物浦,不服啊?”加上陆领那么个天真到侮辱人的表情……连毛胖子气得胡子眉毛乱翘,大吼一声:“不服!”

程元元眨眨眼:“可六零也没占着啊,让咱那个浇了一脑袋水。”

陆领怒:“你家姑娘有病你不知道吗?”

伍月笙竖起两只手掌安抚程元元:“妈、妈、妈你冷静点儿。”

陆领搓搓胳膊:“我是有点儿冷。”可能酒喝太多了,视及快缩成一团的伢锁,噗地笑出声:“你说你们也算一对双儿吗?长得没一点像的地方,小的快把大的装下了。”

“先说好。他是,我不是。”吴以添揉着嘴角:“不过为了你,抛妻弃子也行……”

“你就是成心!”

有妖里妖气接话尾的:“萍姐~~咱阿淼真待月子呢,歇着吧,别晚上再让人干漏了。”

程元元恼了,一个抱枕飞过去:“你随什么儿随什么儿!个头儿都随不到我别的也少赖我。滚滚滚。我看你就来气!”

帝豪夜总会是立北县第一家挂牌□场所,那几年政府机关比个体户捞钱还狠,扫黄打非都是来钱道儿。程元元领着特殊经营许可证,开办起帝豪,养了七八十个卖春女。整个立北县,甚至全省说来,程元元也算得上是最早一批拿大哥大的女人。冲着这份派头,光顾的客人,老老少少,都叫她一声七嫂。但七哥是谁,连伍月笙都不知道。

吴以添说:“谁让你不早点跟我汇报情况?”拍拍手,“散会,娟娟你留下我给你调一下版序。”大笔一挥,挥掉自己身上所有云彩。出会议室,路过伍月笙工位,看到她那张常年无表情的面具,心情相当痛快。“怎样?决定上哪个?”

伍月笙冲他笑,笑不进:“小心眼儿。”

吴以添咧嘴。

伍月笙形容:“比屁眼儿还小。”

吴以添的嘴型僵住。

伍月笙接着说:“留神上厕所拉出去。”

道行颇高的吴以添,把她穷途末路的诅咒轻松地忽略了:“跟对方确认下午的采访时间了没?”

伍月笙这回合认输了,不再恋战:“下午什么项目?”

吴以添想一下:“三号港湾。”

伍月笙愣了愣,一时想不起来为什么对这个案名很排斥。

吴以添见状指责她:“又犯糊涂了这丫头。不就贺吉明那烂项目吗?你还说人样板间装得跟二专用似的。新官儿据说是以前华南区的总助,调过来也不知道该说是下放,还是平步青云,怎么也算坐上头把椅子。叫……陈述好像。”

伍月笙纠正:“是李。”

“杂志社?”听了秘书通报,李述看看写了行程的台历,很茫然:“我下午约了媒体吗?”

秘书有些局促:“那位女士说要跟您谈谈人生理想……”这是什么台词啊?偏偏那个来访者嘱咐她一定要把这句话给李述带到,否则后果自负。直呼老大姓名的,她哪敢等后果。

李述眼皮跳了跳。记忆里倒是有个人总爱打着谈人生理想的旗号找他闲聊。

不请自来又连个等通报耐心都不具备的奇怪客人,在门口探进一颗头,很焦急地嚷嚷:“美女,你桌子上三部电话一起响了。快来接。”

李述笑笑,挥手让秘书出去倒咖啡。“过来坐,五月。”

伍月笙不听话地逛起办公室来,随机检查书柜里的物品真伪:“嚯,真是中国地图册。我还以为瓤儿是纹身图案大全。”再看几座项目得的奖杯:“我靠,哪个脑残给你们颁的牌子?刻这么多字儿,满满登登跟碑似的。”

李述的目光追着她:“做杂志好玩吗?”

伍月笙合上玻璃门,怪声怪气训斥:“玩什么玩啊?成天就知道玩!这是工作。”

惹得李述笑出声来,这是以前她问他纹身好不好玩时,他的回答。这丫头真是多大的仇都能记一辈子。秘书进来送咖啡,见到大笑的上司,吃惊不小。李总脾气是好,可也从来没有过这种放肆的表情。

伍月笙道声谢,捧着纸杯啜一口过烫的咖啡,绕到李述面前取笑:“我上次就想说了。你穿西装太老气。”

李述靠在椅子里仰望她:“我本来就比你老很多。”

伍月笙嘻嘻一笑:“我喜欢比我老的男人。”

李述怔住,没有任何征兆的表白让他错愕非常:“五月……”

伍月笙同他对视一会儿,低下头,可怜兮兮地说:“因为我缺少父爱嘛。”拖稳了杯子,一屁股坐上他的办公桌,晃着两条长腿热情地建议:“哎?李述,要不我认你当干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