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一盘围棋,看不懂棋局的人,只知道黑中有白,白中有黑,看得懂的人才知道下棋的双方在布局中的高低。现在杜逸凡知道刘守望想急于布局,而龚道进却处处阻拦刘守望在柳县的布局,还有石志林,杜逸凡看不懂石志林在干什么,但是有一点,石志林就希望刘守望和龚道互相残杀,这样他才有跳出来的可能性。

孙小木刚想拔电话,两个保安就扑了过来,远处那个人却不动声色地站着,直到保安终于抢下了孙小木的相机,那个人才冲这边挥了一下手,一名保安拿着相机迅向那个人跑去,打杜逸凡的保安也停了下来。孙小木顾不上自己心爱的相机,赶紧走到杜逸凡身边,杜逸凡的脸上满是血,孙小木低声喊:“杜帅,杜帅。”杜逸凡痛苦地“嗯”了一下,“走,我送你去医院。”

孙小木整理了一下头和衣服,站在一旁冷眼地看着杜逸凡教训保安。杜逸凡的架式如杀红眼的人,每一拳每一脚都打得扎扎实实,这名保安被打得跪着求饶,另一名保安不敢靠前,直到小区另一端跑出四、五名保安来时,这名保安才敢靠近杜逸凡。孙小木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想喊杜逸凡快走,可杜逸凡正打得痛快,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走过来的几名保安。保安一涌而上,把杜逸凡围在了中间,杜逸凡一很快被他们摁倒在地,几个人合伙痛打杜逸凡,抢孙小木相机的两名保安又走近孙小木打算继续抢相机,孙小木一边后退,一边喊:“我报警了!”

爱情这个词再一次跳出来拥抱杜逸凡的时候,他似乎看到爱情生出了千姿百态,可他却不知道那一种姿态才属于自己,才属于他和孙小木。他没有初恋,如果把单相思算做初恋的话,他在初中二年级的时候,对他的英语老师产生过一种朦胧的感情,为了这种感情,他的英语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再后来他上了武江的重点高中,一头扎进了学习之中,等到他再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北京,已经进入了他对大都市强烈占有的欲望之中,在这样的环境里,他身边的女孩来了走,走了来,尽管总是不间断,可他再也找不到像对英语老师那种朦胧的美好感觉之中,爱情在他认为就是一种雾里看花的朦胧美,这种美是用来相思,用来珍藏,甚至用来慰藉自己那颗满是针孔的心。

杜逸凡带着龚道进送他的这句话,急匆匆地回到了他的办公室,他一直玩味着龚道进的那句“真相和证据要辩证去看”,他不能急着去找秦洪,他现在这个样子,他能找谁要真相呢?所谓的真相到底有什么意义呢?他觉得自己必须去想清楚这些问题,可这些问题从哪里入手,又从哪里出口?杜逸凡的大脑短路一般,他把自己丢在了办公室里的那张旧沙上,可是真的任由真相束之高阁吗?

龚道进没接杜逸凡的话,而是问杜逸凡:“是谁派你来向我汇报这件事的?”

杜逸凡没想到石志林这个时候会来龚道进的办公室,一时就显得更尴尬。龚道进倒像没看到杜逸凡的尴尬一样,招呼石志林道:“来了,就是一家人,有事直接说,没什么偷着收着的。”

刘守望这才松口气说:“我还以为学生出事了呢。”

杜逸凡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三个秦洪变幻莫测,而他却不知道自己要抓住哪个秦洪才对,而且更不知道接下来,他该如何处理调查的事实真相。

杜逸凡没好气地说秦洪:“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装蒜。”

孟局长没有说去办也没说不办,却问了杜逸凡一句:“龚书记知道这件事吗?”

吕为民支支吾吾,没有说班级,对杜逸凡说:“杜县长,辛苦了,您去我的办公室里休息一下,我摸摸情况再向您汇报好吗?”说完就带路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杜逸凡不好说什么,就让吕为民赶紧去摸清楚情况,他自己去吕为民的办公室里就行。学生们的安全延误不起,他来柳县才几天时间,刚接手这个位置,他可不希望在他手上出现学生中毒事件,但是吕为民的表情显然还是在隐瞒什么,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得揣着明白装糊涂,他要靠自己去查。

秦洪试探地问杜逸凡:“照片上有假冒贴牌的工作程序,难道不能说明问题吗?”

杜逸凡反问秦洪:“照片上有方大庆吗?照片上有方大庆的饮料厂吗?”

秦洪被杜逸凡问住了,他才意识到,他上了方大庆的当,方大庆玩了一个漂亮的金蝉脱壳,让秦洪拍的照片成为一堆垃圾。不过秦洪不死心,仍然问杜逸凡:“有方大庆玩双飞的照片,这些也能够弄臭他。”

杜逸凡叹了一口气,秦洪毕竟不是官场中的人,他根本就不会明白官场中这些你死我活的斗争需要多少计谋。既然方大庆会玩出金蝉脱壳这一招,就能够找到足够多的借口应对学生中毒事件。而最可怕的一点,就是方大庆可能会反咬一口,说这些早餐奶就是在秦洪店里进购的,如果是这样,秦洪就会做个冤大头来替方大庆背这个黑锅。这一招实在是狠,杜逸凡不得不服拿出这个计谋的人。

事到如今,杜逸凡只能往最坏的一面去想,他对秦洪说:“把方大庆那些见不得人的照片给我,其他的事,你不要过问,没有我的许可,你不要和任何媒体的记者接触,这一点,你做得到吗?”

秦洪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被方大庆耍了一把,坚持要把手里的证据抛出去。他对杜逸凡说:“你不要管我,大不了,我和方大庆鱼死网破,从今后我不再代理这个品牌的早餐奶。”

杜逸凡不想和秦洪说龚道进的厉害,目前事情没有明朗,他既不知道接下去还有什么生,也不知道龚道进到底要拿这件事怎么处理,但是目前他必须稳往秦洪。他对秦洪说:“如果你相信我,请给我时间来处理这件事,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就按你说的去做吧,但是你这样做的后果,可能就是我和你再也做不成同学了。”说完,喊过小周,钻进车里,看也没看秦洪一眼,就让小周动车子,扬长而去。气得秦洪在车后骂他:“狗日的,开着老子的车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