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文为快乐,是偶一向的信条。

同样地,姚远也是什么都不敢问,什么都不敢说。

这是第一次,宋聿主动约孙安琪小姐出来。

宋聿和潇潇的手机联络,不知不觉地,几乎也完全中断了。

开学了,潇潇和宋聿又投入到了紧张的学习中去,潇潇这学期基本已经没课了,而是进入了论文开题和准备撰写阶段,经常要忙着跑图书馆,查中文资料和外文文献,宋聿自然继续充当一个让众人刮目相看,让王荛恨之入骨的好学生,时不时地,他也会趁没课的时候,陪潇潇跑跑图书馆,去查一些经济和管理方面的资料,反正,多学点这方面的知识,以后一定会用得上的。

这一研究,吓了一小跳。

她有些奇怪:“干嘛送我这个?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从表面上看,她的生活一如既往地,依然很有规律。

潇潇怔了一下,有点陌生的声音,会是谁?

再而且,一向注重修身养,生活颇有规律,三餐必定如钟表般定时定量,且定点出现在食堂门口的陆潇潇同学,竟然不愿出门,基本民生大小事情,均全权委托命苦的默默同学代为处理。

然后,就听到宋致山先生转身对着她:“潇潇,你这个姐姐,要加油喽。”他含笑看着她,“要不要宋叔叔帮你先把把关啊?”

……

只是,看了一两次之后,她就对宋同学的品位,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极为深重的怀疑。

没办法,她最近实在太累太累了,一方面,确实要忙着英语迎接学位考试,另一方面,d大要在一个月后举办四国四校交流活动,分别和英国、美国、日本的兄弟友好学校的师生们进行学术往来和交流,今年轮到d大办,恰巧是十周年,分外隆重,潇潇作为研究生院的三个代表之一,忙着准备中英文讲稿,模拟演练,和开没完没了的碰头会,每天都跟打冲锋一样,忙得跳跳的,简直是累惨了,连礼物都顾不上仔细看,话也顾不上认真听。

她竖起耳朵听听隔壁,好像没动静,难道这么早睡了,不像他一贯的作风啊。

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梁山好汉似的,大碗喝酒,大块吃的人物,山东人,大高个,极为豪爽,为了朋友,心甘情愿地,两肋刀。

眼看着放寒假了,也过了春节了,随着假期中的常来常往,宋家的大人们相处得是越来越融洽,孝庄凭自己过人的人格魅力,已经成功收服了宋家上至一家之主的宋致山先生,中至朴实勤快的张阿姨,下至挑剔难伺候的宋聿同学,宋致山先生和从女士新婚燕尔,夫唱妇随,生活也是极其甜蜜,唯有潇潇同学和宋聿同学,如同美国和伊拉克,邦交持续恶化,一直处于深度冰冻期。

然后,就缠着宋聿说东说西。

“我是他姐姐,他跟他爸姓,我跟我妈姓。”

宋聿看也不看她,脸色沉,重重关上门。

她愕然,半晌,转过头去。

而且,相处时间长了,越来越发现,从珊女士外表美艳明,实质迷糊善良,实在是大大触动了他内心处最柔软的一块地方。

一个她绝对绝对不想看到的人。

因此,深谙她心理活动的潇潇只是小小地,投其所好一下。

明明是看上去有些皱巴巴的料子,法国进口,立刻身价倍增。

默默原名叫万晴,从小到大都以沉默寡言而为人所熟知,由此得这个名至实归的绰号,但自打万晴同学从本科到读研都和陆潇潇同学共处一个宿舍以来,从大一那年开始,不知道从哪天开始,一夜之间,就突如其来地发展到与潇潇不拘时间,不拘地点,无话不谈,每谈必欢,实在是大大地,有负盛名。

他们都考上了。放榜日,哥哥出门了整整一天。

然后,那晚,在那张小小的照片面前,他对着我笑,因为,那天,梅念尘,终于接受了他的表白,还因为那一天,他第一次,吻了她。

那是他们之间的初吻。

十天后,一直很忙碌的父亲突然间在下午就回到了家,然后,他把哥哥叫到了书房,再然后,仅仅是两个小时之后,哥哥,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我想,尽管从来也不说,但父亲的痛苦,应该远远超过母亲,因为他一向引以为豪的黑发,仅仅在一夜间,就白了泰半。

不久之后,我要求转学回到d市念高二,这次,父亲没有说什么,他第一次,运用他的权力,很快帮我办好了一切手续。

我要多陪陪我可怜的母亲,尽管她的沉默,一日甚于一日。

家里的气氛,一直笼罩着哀伤,即便父亲在这一年被任命为新一届的省委常委,和副省长,也并没有改变分毫。

父亲在人前,永远都神采奕奕,但只有我知道,人后的他,往往只在一瞬间,就褪去了脸上所有的笑颜。

这一状况,一直延续到我考上大学。

两年后,我考上了大学,我考上了我唯一所填的志愿,复旦大学新闻系。哥哥未竟的愿望,我要帮他实现。

并且,我还有另外一个,小小的愿望。那是我在哥哥的墓前,对他许下的愿望。

父母亲的脸上,重又有了久违的笑容。尽管一开始他对我执意要报复旦不太赞同,眉宇间,似乎还有着隐隐的忧虑,但是,终究,他还是默许了。

在手持我的录取通知书的那一霎那,他和妈妈的眼里,泛起了点点泪光。

两年前,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他们手上拿的,也是同样的录取通知书,只是,上面那个名字的主人,已经不在了,已经永远不可能,出现在那个美丽的校园中了。

但是,哥哥,我会把大学生活里的一点一滴,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告诉你。

我跨进了复旦的校门。

几乎从我跨进校门的一霎那,我就下意识地找寻一个身影,找寻一个名字。

梅念尘。

那个几乎会成为我嫂子的女孩子。

除了那张照片,我从来没有见过她,但是,我曾经在哥哥墓前,见过她带去的鲜花,那束哥哥的生辰忌日,必然会出现的鲜花。

很快我就打听到了她的消息。在复旦大学,新闻系的梅念尘,很容易打听。

因为她傲人的成绩,因为她的美丽,还因为她冷若冰霜的气质。

据说,有无数的男孩子,被她所吸引,但无一例外的,都被她通统拒绝。

她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她的眼底,掠过无比的惊愕,还有深深的伤痛,她的唇微微颤动着,说了一句话,说得很低很低,但是,我听得极其清晰。

“你……你跟寒磊,长得真像。”

她的眼角,瞬间湿润。

从此,我们经常在一起,看书,聊天,间或,也一起出游。

她经常会跟我说起,她和哥哥当年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说,在当年,他们从来没有说过一个“爱”字。

也永远,都来不及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