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菜倒好说,只要勤快一点,漫山遍野的动植物都可以下肚,没粮就让人头疼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而且,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啊。那帮土匪也是,都快断顿了,居然还睡得着觉,真是够没心没肺的。

还有的是被他出手的豪爽阔绰打动了,他对女人一向都很大方,自己倘若有一百两银子,只要女人肯听话、愿意卖力服侍,他可以赏给对方一半——但那丫头虽然家里境况并不怎么样,十两银子就能让她欢天喜地乐上半天,但他总感觉用钱财并不能真正打动那丫头,否则孙大公子那倒霉催的龟孙子只怕早就得手了。

某人自知躲不过了,磨蹭片刻后才呲牙咧嘴地捂着肩膀站起身来。以姜小豌刚才投石的力气,若是打在头上肯定会砸个脑袋开花,就算打在身上,那人又皮粗肉厚身板强健,想必滋味也不大好受。

开饭前,三四百号土匪人人都端了一碗水嘻嘻哈哈地向四人齐齐敬酒——没办法,山寨初创,条件有限,土匪们的当前要务还是藏身保命满足基本的温饱,酒这种烧钱的奢侈玩意儿是没有的,只能以水代之了。

更有人拍着巴掌直接唱了起来:“降龙寨,降龙寨,新一代的开山怪!”

顾明堂听得饶有兴致,姜宝山和田春妮却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只有姜小豌“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什么高人,是招摇撞骗的神棍吧!要真有宝藏,那高人怎么不自己去挖出来享一享荣华富贵,或者一统天下当皇帝算了,还轮到得你们来这里拣便宜。”

张宽那个沮丧就别提了,自己到底哪里招人嫌了,明明刚刚还带着田春妮奋勇杀敌死里逃生,这姑娘当时对自己还挺依赖的,一直拉着自己不放手,后来又对自己感激不尽,怎么转眼这姑娘又对自己不理不睬的了?过河拆桥也没这么快吧!

姜小豌顿时松了一口气,大方地给予了肯定,“现在看起来靠谱点了。”

姜小豌那个恨哪,若不是眼下情势非常,自己脱不开身,她肯定会冲过去砍那龟孙子一刀。

“没事,他们俩既然能混进来,咱们也一定能混出去。”姜小豌安慰道,一边斜睨了田春妮背后的张宽一眼。

听她说得如此绝决,再无转寰余地,赵玉书心中抽痛,突又生出许多眷恋与不舍来,“小豌——”

说罢继续走向大牢,那三名巡卫果然跟了过来。

田春妮没有立场评价顾明堂的为人好坏,只能转而道:“小豌姐,不是还有赵大哥么,说不定情况没那么糟糕呢。”

顾明堂一本正经道:“若糊涂一回就把命给丢了,再那英明也白搭。”

“哎,对对,是令妹,令妹总行了吧。”张宽背转身吐舌头,瞧这护食的霸道劲儿,要说自家大哥对他那位已经许了婆家的义妹没啥想法,他就把脑袋拧下来当凳子坐!

张宽见顾明堂蹙了眉,当即觉得有点脸上无光,拍着桌子就嚷嚷着要换另一家。

见父女二人虽然神色有些疲惫,但身上并未受伤,赵玉书也略略松了一口气,随即隔着铁栅栏一把握住姜小豌的手,“小豌,苦了你了。”

姜小豌自己心里一片纷乱,尚未理出个头绪来,此时此刻又哪里能对田春妮说什么,只能远远地朝对方摇了摇头。

姜宝山头一回对她板起了脸,“你这丫头,有事也不跟爹说,把爹全蒙在鼓里,自己一个人顶着,那怎么行!你现在快跟爹说清楚,不然爹就要生气了。”

姜小豌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哪有什么如果,那家伙被她毫不留情地赶出家门,早不知去了哪里潇洒快活去了,她还念着他做什么!

再说,李二狗该打,就算顾明堂在此,也没有给那流氓赔礼道歉的道理。

然而,姜小豌动了动唇,说出口的却是干巴巴的一句话:“以后你自己多保重,凡事三思而行,不要一味冲动鲁莽。”

赵玉书一听便要挣扎着坐起来,却因头昏无力又摔回床上。

姜小豌本来还有点怀疑是不是这位义兄搞的鬼,听他这么一说倒不确定了。

得到姜小豌的回应,闻着她身上浅淡清新的少女体香,赵玉书意动神摇,情不自禁亲吻她光洁饱满的额头,嘴唇再顺着额头一点一点往下滑。

由于记挂着女儿的亲事,他便忍不住问起赵玉书有何安排。明明去年底方月娥还说开春就办喜事的,现在入春已经有一阵子了,赵家却没半点动静,由不得这位当爹的不担心。

顾明堂黑着脸长长吐出一口气,“没事,就是得了什么老年健忘症,有点头痛。”

“小豌,你,你别拿我开心了,这么羞人的话谁说得出口!”

姜小豌愣了一愣才意识到她口中的“赵家大哥”指的是哪一个,当下佯怒道:“好啊,枉我说干了口水开解了你这么久,现在居然反过来取笑我了,看我怎么罚你!”

“那狗|日的杂碎下手怎么这么重。”他不由皱起眉头,下意识抬手就要朝姜小豌颈中摸上去。

现在怎么办,姜小豌跑过去管闲事了,他难道要跟过去再一起围观?那也太考验他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定力了!

上了马车后,姜小豌这才开始教训某人,“你刚才说话也太不给人面子了,万一春妮嫂子生气迁怒于她,那我们不是反倒害了她。”

姜小豌拍了拍脑门,她什么记性,田春妮已经失聪耳聋,怎么可能听到她打招呼。她抬脚跑过去,伸手到田春妮眼前挥了挥。

赵玉书赶忙介绍,“孙公子,这位是鄙人的未婚妻。”

姜小豌一瞧,那是块灰绿色的砚台,边上雕着一丛竹子。她是不懂鉴别云湖砚的真假好坏,不过这块砚台虽说没有刚才那块开价五十两的墨玉松砚大气凝重,看上去倒也清隽文秀,更符合赵玉书的气质,于是点头道:“行,就这块吧。”

毕竟那头熊卖了十两银子都是顾明堂的功劳,姜小豌怎么也得表示一下。何况之前答应过要给他做一身衣裳,趁着今天进城正好把布料买了。

顾明堂简单吐出两个字,“十两。”

姜小豌本来心里就有点不痛快,一听他这风凉话立时就炸了毛,狠狠一眼瞪了过去,“你才是薄情郎,你全家都是薄情郎!我嫁赵玉书我乐意,你管不着!”说罢头一扭,蹬蹬蹬地大步往前走。

吴氏见状难掩失望之色,不甘心地问姜小豌:“小豌,这大兄弟是谁?”

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等姜小豌把熊骨炖上,顾明堂又凑上去讨好道:“小豌,明天哥哥帮你把熊拖到白杨县城卖个好价钱,再给你买两身时兴漂亮的裙子,你喜欢什么料子样式随你挑,怎么样?”

姜小豌暗道,打一辈子光棍还没什么大不了,这人得有多没心没肺啊。

紧接着,狂暴化的黑熊丢开姜小豌,调转矛头朝顾明堂扑过去。

顾明堂在堂屋的竹床上正睡得迷迷糊糊,忽听“哗”的一声轻响,人就醒过来了。睁眼一瞧,姜小豌穿戴齐整,身上挎着弓箭,全副武装要出门的样子。

不过早年间姜赵两家都是普通庄户人家,不分高低。姜家有姜宝山和李秀兰两个劳力,一个打猎一个采药,虽不能发家致富,一家人却也不愁吃穿,比大槐村大部分以种地为生的村民要强。而赵玉书的爹赵怀良体弱多病,常年药不离口,难以进行辛苦的田地劳作,家里的生计主要靠赵玉书的娘方月娥做绣活来维持,因此日子过得有些紧巴巴的。

等姜小豌做好了早饭,姜宝山也起来了。毕竟上了点年纪,又有伤在身,姜宝山宿醉后的不适症状明显比顾明堂要严重,只觉从头到脚无处不痛,整个人犹如霜打的茄子般没有半点精神。

她本不想管这位撺掇着姜宝山喝得烂醉如泥的义兄,就让他在桌上趴一宿算了,可这家伙怎么说也算是自家人,又担心寒冬腊月的会把人冻坏了,只得按下心中不满去搀扶。

忆完往事,姜宝山问:“明堂,你爹和娘还好吧?这回怎么没跟你一块儿来?”

姜宝山赶忙要拉她起来:“不用看了,就是擦破了点皮,爹等下自己抹点药就行了。”

土匪们见老大都低了头,赶紧有样学样,作揖打拱嫌皮赖脸地跟着起哄,“姜姑娘你就答应吧!”“姜姑娘求求你啦!”“姜姑娘不能见死不救啊!”

……

姜姑娘汗如瀑布,囧囧有神,如果只是顾某人要求,她肯定会坚辞不受,但几百个人都这么哭着喊着求自己,那声势实在是太浩大了,让她实在说不出一个“不”字。

于是,只能勉为其难地点了头,“好吧,我答应了。”

罢了,她就当一回老好人吧,等过阵子离开这土匪窝了,她再甩手不干就是了。

土匪们一起欢呼喝彩起来,就连姜宝山和田春妮也是嘴角含笑,与有容焉的模样。

某人笑得更是得意,犹如偷到鸡的狐狸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总算更的早了一点~

不过,近来看文的人很少啊,点击直线下降,难道是某青哪里写崩了?忐忑中,大家表抛弃某青嘛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