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觉姜小豌受到了惊吓,顾明堂霎时从戾气中醒过神来,赶紧缓了声色道:“小豌,你别害怕,我刚才是一时昏了头才冲你发火。我这人脾气是有点差,火一上来就收不住,但天地良心,我就算再犯浑,也绝不会对你和义父动手的。”

一见是最近让自己寝食不安丢尽脸面的罪魁祸首,方氏立时沉了脸,喝道:“让开!”

一阵风过,赵玉书打了个寒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姜小豌眼中一亮,刚想让赵玉书去看,后者却先一步开了口,“小豌,我白天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姜小豌心下犹豫,沉吟不语。

姜小豌气不打一处来,“什么鬼鬼祟祟来路不明,他是我未婚夫赵玉书,你上次明明就在县城里见过的,现在装什么傻!”

“那倒也没有,只是一个人多自在啊,成亲了就没那么自由了呗。”

“不会的,李二狗自己逞凶作恶,被打了也是罪有应得,他不知道遮丑难道还有脸宣扬出去不成?再说,打人的是我义兄,当时他也是为了救我才动的手,村长就算要秋后算帐也跟你没关系。”

顾明堂顿了顿,接着重重一脚踏在李二狗下|身处,又来回碾了几下,然后才停了动作。

顾明堂长嘘短叹一阵,暗自吞了口干涩的唾液,再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以求让自己保持神智清醒。

刘氏被噎得直翻白眼,却又敢怒不敢言。

虽然每次见到方氏总免不了要听一番让人头疼脑热的规矩,但经过赵家却过而不入总不大好,因此到了那座气派的小院外时,姜小豌还是叫停了马车,拎着一小口袋的精白面粉上前敲了门。

一想到未来的前景,赵玉书心头又热三分,忍不住道:“小豌,你再等等,我会尽快请娘找人算一下日子,争取早日娶你过门。”

顾明堂比他更怒,同样一掌拍在柜台上,把蒙脸的围巾往下一扯,打雷一般地吼:“大老粗怎么了?信不信老子把你这无良奸商的黑店给拆了?!”

顾明堂奇道:“小豌,你还要买什么?这车可装不下什么东西了。”

顾明堂将小山样的口袋往地上一丢,“呯”的一声巨响,砸得地上烟尘弥漫。

换做旁的人,若是对姜小豌来上这么一通刻板的说教,她肯定立马反驳回去。但方氏不同,她是姜小豌的未婚夫赵玉书的娘,对于这位严肃古板不苟言笑、独自含辛茹苦将儿子抚养长大并培养成材的准婆婆,姜小豌一向还是比较佩服的,只要方氏说的话不是太苛刻过分,她也就估且听之了。

吴氏霎时眼睛一亮,“熊掌啊,那可真是稀罕东西,快让婶子瞧瞧。”

顾明堂听到了,怕姜宝山进来追问,如果刚才自己欺负姜小豌之事败露了,那自己的宝贝可有点不大稳当,于是赶紧从厨房的案板上抄了一把刀去了前院。

姜小豌心中不忿,兔子怎么了,再小也是肉!还是她亲手打的,怎么可以不找回来!

这么近的距离姜小豌根本无法拉弓放箭,仓促之间从腰后抽出一把猎刀,朝黑熊的脖颈狠狠一刀划去。

顾明堂心里有些恼火,却又发作不得,恨不得把这颗**的小豌豆抓在手里揉搓一番才甘心。

顾明堂心中一动,玉书是什么人,姜宝山怎么对此人这么好?难道比他这个义子还要亲?

锅台边一名少女正弯腰往灶里添柴,身上蓝底白花的半旧棉袄虽略显臃肿,但腰里扎的围裙仍将少女窈窕而又健美的身段勾勒无遗。从顾明堂的角度看,少女弯腰动作间轻轻晃动的细腰圆臀格外醒目。

姜宝山半点不觉得顾明堂胡吃海喝有哪里不对,反倒觉得这个义子大方爽朗颇有他爹当年风范,而且眼界开阔见识不凡,张嘴一套一套的说辞听得他直咂舌,连他这个做义父的都自愧不如,因此两人推杯换盏吆五喝六地喝得痛快淋漓。

“明堂……明堂?”

姜小豌跑上前扶住姜宝山另一边胳膊,急问:“爹,您的右腿怎么了?”

姜小豌也是怒不可遏,“李二狗还是你儿子,又是出了名的地痞无赖,平时干的坏事多了,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你不是照样睁眼说瞎话护着他!”

李铁柱气得嘴歪眼斜,冲上来抬手就要打她,被姜宝山一把扭住胳膊反剪在后,当即杀猪一般痛叫起来。别的村民一见姜宝山动了手,立即撸袖子抄家伙地围拢上来撕扯。姜宝山虽然身手不错,又岂是一群人的对手,何况他也没打算真的与大槐村民撕破脸地动手反目,一时陷入混乱的包围之中挨了两记黑拳。

姜小豌红了眼,转身飞速回到堂屋取了弓箭,搭箭上弦拉满了弓,大声道:“你们都放开我爹马上退开,否则本姑娘的箭可不长眼!”

众村民被她凛然无惧的气势所慑,再一瞥她手中泛着寒光的锐利尖头,不由都有些背脊发凉,不约而同纷纷住手退了开去。这丫头的箭法据说神乎其神,说射兔子的眼睛,就绝不会错打耳朵。虽然众人觉得肯定夸张了,但谁也不敢贸然出头亲自体验一把这丫头的身手。

姜小豌仍旧举着箭转向钱茂德,冷冷道:“村长,你要钱没有,要命我们姜家就两条。要不然我们就去县衙对簿对堂,看究竟谁才是理亏的那一方!”

一提到县衙,钱茂德顿时激灵了一下。他不是不知道姜小豌的未婚夫赵玉书就在衙门里当差,但一来最近姜家丫头的丑事闹得满天飞,人人都说姜赵两家的亲事要黄了,二来自己人多势众,料想姜家人不敢与自己对抗,谁想这丫头会这么凶,竟敢拿箭对着自己。

老话说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何况赵家如今并未向姜家退亲,钱茂德也不敢托大来强的,便勉强扯了嘴角笑道:“你这丫头真会说笑,什么命不命的,咱们可是老实本分的良民,哪像你那义兄出手那么狠,土匪一样。行了行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咱们走。”

李铁柱急了,“他大舅,你……”

“行了,少废话,这事我自有分寸!”钱茂德一口喝断,随即领着众村民和犹不甘心的李铁柱转身走了。

有惊无险地度过危机,姜宝山长出一口气,抬手抹了把额头,全是刚才被惊吓出来的冷汗。

姜小豌紧绷的神经却未完全放开,看钱茂德和李铁柱刚才那架势,多半不会善罢某休。这回她是豁出要拼命的架势,再加上抬出县衙的名头才把这些人吓退,下回他们再寻个由头上门生事,又该怎么办?

唉,某人走了不打紧,留下一堆烂摊子真是愁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