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怎么好端端的会突然飞来个东西打到他的后背呢?明明四周没有旁人在啊。难道是鬼不成?

忽听“咚”的一声水响,姜小豌见一尾尺许长的鲤鱼跃出水面,鱼身弯成一张优美的弓,在暗夜中闪闪发光。

赵玉书被她说得忍俊不禁,旋即又赶紧正色,低声道:“归根究底都是顾明堂惹出来的祸,小豌,事不宜迟,你须得立即和他撇清关系,让他尽早离开你们家,以后与他断绝往来,时日一长村民们或许就会淡忘了此人。”

顾明堂本来的确有点心虚,但被姜小豌当着赵玉书的面如此不客气地揭穿,一张老脸怎么都挂不住,索性梗着脖子耍起了横,“我心虚什么?这人鬼鬼祟祟来路不明,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往屋里闯,我没揍他一顿就算是客气了。”

“为什么要缓啊,你对赵家大哥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么?”

然而,一想到另一个重要关节,田春妮眸光又黯淡下来,“可是,可是李二狗被打了,村长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虽然她觉得强|奸犯罪大恶极,死不足惜,但却不想眼睁睁看着顾明堂在自己面前杀人。而且看李二狗现在进气少出气多的模样,就算不死也去了大半条命,以后肯定没法再作恶了。

现在就算姜小豌放慢脚步,顾明堂也不敢凑上去了,省得自己一个把持不住做出什么过界的举动来,把那丫头吓到不说,自己这张老脸也没处搁,以后怕也不能继续在姜家呆下去了。

姜小豌还在措辞,顾明堂已经皱了眉一眼横过去,粗声粗气道:“既然你这么能干那就替她把活干了吧。”

经过大槐村时,这辆满载而归的马车与车尾并排而坐的一男一女吸引了沿途所有村人的目光,由此引来了无数羡慕嫉妒和种种猜测联想。不过姜小豌忙着与顾明堂你来我往地打嘴仗,没注意到那些有的没的。

他本意想买一样更好的首饰送姜小豌,但前些日子刚给了他娘一笔银子买了一个丫环,现在手头有些拮据,一时拿不出更多的现钱来。不过,对于一般人家来说,那只珍珠发钗也可以了,不会显得寒酸小气。何况,他还想攒钱在县城里置一座象样点的宅子,以后把母亲和妻子都接到城里住,省得自己城里城外两头跑。

一听顾明堂要拆自己的台,杜老板立时怒了,把柜台重重一拍,尖声骂道:“什么不值当,你个没读过书的大老粗懂个屁!”

车把式闻言勒马停了车。

早上过半,还没到中午的饭点,天香居里没有食客,只有两个伙计在擦拭桌面,白胖胖的钱掌柜则在柜台里噼哩啪啦地打着算盘算账。

姜小豌无语,她今天出门不止带了只兔子,还带了姜宝山要她送给赵玉书的那双鞋,本打算进城后找人送进衙门的,不料现在被方氏一句话给堵死了。

姜小豌没多想,如实答道:“装的熊掌。”

姜小豌直接逃回了房,把被子蒙在脑袋上生闷气,根本忘了拿刀的事,也没听到她爹的话,只在肚子里大骂,鬼明堂,烂明堂,没皮没脸的臭明堂!

顾明堂随口道:“忘了。找不到就算了,一只兔子而已,这头熊可比兔子值钱多了。”

黑熊的身体虽然肥壮,但动作起来也相当灵活,一拍不中后便又是一记熊扑,不等姜小豌站起身就又泰山压顶般将她扑倒身下,再次朝她扬起一双巨掌。

顾明堂被堵得无话可说,姜小豌嘴上一个劲儿贬低自己的手艺,其实就是不想给他做,当他听不出来么。这丫头,也太不给自己这位义兄面子了。

“好,爹来试试。”姜宝山欣然除了左脚上的鞋,将黑色的新布鞋套上,在地上铺的一块垫子上踩了踩,然后赞道:“不错不错,大小正合适,穿着挺舒服。不过啊,小豌,爹有一双就够了,记得玉书的脚跟爹的一般大,那双青色的不如就给他穿好了。”

外屋静悄悄的,厨房传来柴草燃烧时发出的毕剥声响。顾明堂信步踱了过去,站在门边往里瞧了一眼。

那阵势,何止是没吃晚饭,根本像是几天没吃过东西一样,狼吞虎咽,左右开弓,酒也一碗一碗白开水一般往下灌,那叫一个气吞山河豪迈奔放,把姜小豌看直了眼,这位义兄是饿死鬼加酒鬼投胎的么?!

恩,这丫头长的不错,尤其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爽利劲头难得一见……

出了院子才发现不对劲,姜宝山右腿似乎受了伤,手里拄着一根棍子,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很费劲,浑不似平日的健步如飞。

方氏含泪而笑,“好,这才是娘的好儿子。”

随后,方氏和映月一边一个搀扶着赵玉书下了床到院外上了马车,再给他盖好棉被。

姜小豌本想上前帮把手,被方氏坚决拒绝了,“不必了,我自己来就行。”

她只得讪讪退去一边。

马车临开动前,赵玉书探身抓住姜小豌的手,殷殷道:“小豌,你昨晚答应我的事可千万要做到,不能骗我。”

顾明堂心中一动,什么事这么紧要?他昨晚光注意两人卿卿我我耳鬓斯磨了,没听清两人具体讲了什么。啧,不管是什么,这姓赵的让那丫头做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还好那老女人把自家儿子领走了,否则从早到晚对着赵玉书那小白脸,他也怕自己吃不香睡不着。

姜小豌眼见方氏沉着脸盯着二人紧握一起的手,忙道:“行,我会的,你回去安心养病吧,我过些天再去看你。”

赵玉书这才放了手。

“老王,走吧。”

方氏一声催促,老王甩了下鞭子,马车便朝大槐村驶去。

姜宝山有些困惑地问:“小豌,你方大娘今天这是怎么了,看着怪吓人的。”

姜小豌苦笑,“大概是因为玉书生病了把她吓到了吧。”

她在心里暗自下了决定,在未来一段时间都不让她爹去大槐村,也尽量不让他与大槐村人接触了,省得听到那些谣言会生气难过。

姜宝山是知道方氏对独子有多紧张的,闻言理解地点点头,“回头爹上山采点滋补药材你给玉书送过去,让他娘炖给他补补身体。”

“嗯。”姜小豌应了。

顾明堂凑上前低声揶揄:“你这未婚夫的身子骨可真娇贵,以后要成亲了就换你来当老妈子伺候他了。”

这人太可恶了,从来没听他说过一句中听的话,果然留他不得!姜小豌深吸一口气,是时候摊牌了,于是道:“明堂哥,跟我来,我有话要对你说。”说罢径直转身去了后院。

哟,两个人讲悄悄话啊?顾明堂屁颠颠地跟了过去。

姜宝山望着两人的背影,心里颇为欣慰,女儿最初百般嫌弃明堂这个义兄,说话半点不留情面,让他夹在中间也有些难做。最近一阵子关系似乎渐渐融洽起来,小豌的态度改善不少,这再好也不过,家和才能万事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