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太可惜了,前面那丫头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的义妹呢,而且还是有了婆家的,只能看不能吃,那叫一个抓心挠肝哪!

刘氏见是她,立即换上一副笑脸,“哦,是小豌啊,真是麻烦你和你义兄了。”一边说一边觑眼打量在门前放下水桶、身高气势都让人颇有压迫力的顾明堂。

姜小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行,我等着。”

顾明堂咂巴了一下嘴,禁不住有些心猿意马。

但是,礼尚往来,她姜小豌从来不喜欢亏欠别人,虽说和赵玉书订了亲,但毕竟还没成婚,不算一家人。赵玉书送了她一枚四两银子的珠钗,方氏又说了那样一番话,她得回赠点什么才会安心,三两多银子再加上她亲手做的那双鞋,应该差不多能扯平吧。就算犯傻,她应该也只会犯这一回了,等真正嫁了赵玉书,她再收什么礼都会理直气壮了。

姜小豌这辈子从来没像今天这样痛快地花过钱买过东西,依稀找到点前世疯狂购物的感觉,仿佛地里屯粮的小老鼠一般忙忙碌碌欢天喜地,看得一旁的顾明堂暗自好笑,这丫头还挺好养活的嘛,十两银子就乐成这样了。

姜小豌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在外面静观其变。若顾明堂真的坐下来叫酒叫菜,她一定转身就走,拼着让她爹责怪,也不让这家伙进门了,她家庙小供不起这尊大佛!

首饰买了光收着不戴,那不是白买了。姜小豌内心吐槽,嘴上却没说出来,只忍不住问:“大娘,玉书现在不在家么?”

吴氏索性放下恭桶迎上来,“小豌这一大早的是要进城么?你这篮子里装的啥好东西?”

姜小豌十分好心地提醒,“明堂哥你忘了?我五岁的时候就定了亲,婆家一直在催我早点过门呢,再过几个月我就可以嫁人了。倒是明堂哥你,一把年纪了亲事还没个着落,把我爹担心得吃不好睡不安的,唉……”

危机解除,姜小豌把先前被黑熊拍飞的猎刀捡回来,又想起自己先前还射中了一只兔子,却被顾明堂丢了,便在林间地上东张西望地寻找,一边问:“明堂哥,你把我射的那只兔子扔在哪里了?”

她不是没见过熊,上辈子在电视里或者动物园里看得多了,可至今还从未如此近距离遭遇这般自由奔放活力十足的熊。熊的攻击力有多恐怖她也了解,即便豺狼虎豹都不敢轻易招惹,姜宝山也从来不会打熊的主意,偶然遇到都会绕道走,怎么今天她头一回单独打猎就如此好彩地遇上了?

哼,有那闲钱买酒喝,难道还买不起一双鞋?想要本姑娘给你做,门都没有!

姜小豌再把鸡腿夹回去,不容置疑道:“爹,您吃!吃啥补啥,吃了鸡腿您的腿也好得快些。”

此刻再躺下也睡不着了,他索性起身出了屋。

顾明堂跟着凑趣:“义父,酒是现成的,要不明堂呆会儿陪您喝一点儿?”

姜小豌打量顾明堂时,顾明堂的视线也没从她脸上离开,小姑娘大概十七八岁,一双眉毛浓丽黑长,透出几分寻常女子所没有的英气,底下一双水润灵动的大眼睛,又黑又圆又亮,犹如某种天真而机敏的小兽。或许是常年风吹日晒的关系,姜小豌肤色不算很白,是一种带着暖意的浅蜜色,双颊健康红润,灯下甚至能看到柔细的汗毛。

话说回来。晚饭做好后,进山打猎的姜宝山还没到家,姜小豌便把饭菜放在灶上热着,擦净了手后到屋外张望。

“那狗|日的杂碎下手怎么这么重。”他不由皱起眉头,下意识抬手就要朝姜小豌颈中摸上去。

姜小豌心里一跳,连忙后退一步避开,“你作什么?我没事,脖子刚才有点疼,现在好了。”

见她如此反应,顾明堂猛然醒悟到自己举动有些过了,一只手在半空中尴尬地停了片刻,随后才讪讪地收回来,“没事就好。”

姜小豌也有些尴尬,不自然地把领口往上拉了拉遮住脖颈,接着想起在场还有一个人,便连忙转过身去,“春妮,你怎么样?”

田春妮已经扣好外衫把自己勉强打理齐整,脸上带着受辱后的羞耻与苍白,轻声道:“我,我也没事。小豌,多谢你和你义兄,不然我……”说着眼泪又扑簌簌掉了下来。

姜小豌掏出帕子递给她擦眼泪,不无疑惑地问:“春妮,你的脚才刚刚好吧?怎么一个人大老远跑到香茅山里来了?”

田春妮哽咽道:“我嫂子刚刚怀孕了,这两天胃口很不好,吃不下东西。今早她说想吃新鲜的香茅,我哥已经下地干活去了,只能我来山上采香茅,谁知道会,会碰到那个人……”

“好了,都过去了,那混帐王八蛋被我义兄揍得爬都爬不起来了。”姜小豌嘴上安慰着,心中愤愤,田春妮那嫂子果然不是省油的灯,怀孕了也不消停,就会变着法的使唤人。

田春妮小声啜泣着擦眼泪,脸色仍旧惨白如纸。

姜小豌知她受惊过度,一时半会儿地难以消除心理阴影,便也不勉强,转而拉住她的手道:“不说了,这里离我家很近,你先到我家休息一下吧。”

田春妮点点头,与她一道下了山。

望着前面手牵手并排前行的两名少女,顾明堂突然有些庆幸,得亏姜小豌会些功夫,性情也较寻常女子爽利泼辣,一般男子轻易占不到便宜,一旦遇事也比较想得开,不会钻牛角尖。若是像田春妮这样柔弱内向无力自保,人人都可以欺负,那不知道要让人操多少心。

至于某个施暴未成反被暴打一顿的杂碎则被遗弃在山沟里,若能侥幸活下去,就算他命大。若是被山里的野兽叼走啃得渣都不剩,那也是他活该如此。

……

因怕田春妮难堪,姜小豌路上已经跟她说好不会把先前受辱之事透露出去,因此到了家后,对姜宝山只道下山的时候恰好遇到田春妮,就邀她到家里来坐坐。姜宝山不疑有它,只是有点奇怪这姑娘背后的衣服怎么沾了不少泥,还有点皱巴巴的。

随后姜小豌烧了一大锅热水,拿了自己的一套干净衣服让田春妮到房里洗澡,田春妮红着眼睛接受了她的一番好意。

等田春妮半晌洗完澡出来,姜小豌已经做好了晚饭,顺势留她一起吃。

田春妮没有拒绝,只是饭桌上一直垂着头默默不语,偶尔抬起来眼里也泛着水光,泫然欲泣的模样。

当着姜宝山和顾明堂的面,姜小豌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没事人一般一个劲儿地给田春妮夹菜,后者又哪里吃得下去,只是勉强吃了小半碗。

饭毕,太阳已经落了山,田春妮道了别便要回家。

姜小豌将她送到院外,眼看着少女孤单纤细的背影在黯淡的暮色中踽踽独行,心里突然揪了起来。上回田春妮只因无意中看到一个男人在地里小解就要投河自尽,这回差点被李二狗给强了,会不会马上再去寻死?

不行,不给这姑娘解开心结,她怎能放心得下,当即追上前去道:“春妮,时候不早了,只怕没等你到家天就黑了。要不你今晚就在我家住下吧,我让明堂哥去你家和你哥打个招呼就好了。”

见田春妮迟疑不决,姜小豌干脆抓了她的手返身往回走。田春妮挣了两下没挣开,也就随她去了。

于是某人不得不跑了一趟腿,去大槐村的田家送口信。

田大栓倒罢了,刘氏对于田春妮去山里采香茅一去整天不回,甚至夜不归宿,家里饭没人煮,衣服没人洗,自然极为不满,但又不敢朝冷口冷面的顾明堂发作,只能把火气往肚子里吞。

顾明堂往回走时天已经快黑了。经过某户人家时,门口坐了几名媳妇子和老太婆,正在口沫横飞地扯闲打屁,包括数日前想要从姜小豌那里讹熊掌的吴氏也在内。顾明堂无意中听到话题似乎跟自己有点关系,不由在路边的树影下停了下来。

“你们还没听说吧,姜家和赵家的亲事怕是要黄了。”

发话者正是吴氏,顾明堂不自觉唇角上翘,心里暗赞一声,难得这刁妇也有说话实在的时候,黄了好,姓赵的那没用的书生哪里配得上自家义妹!

作者有话要说:…………………………没力气说话的某青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