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安太医那儿……贝儿,你快吃吧!就是回去宫舍里,也没有东西吃了……我怕他们会偷吃一直揣在身上,谁知道给自己压扁了……”

“你这丫头念着好,本公公就没白疼你!”

光烈帝闭上眼睛,冷笑了起来,“后宫里是有人想要借刀杀人啊。林远道的私情被静川撞破了,他是一定会趁着南园无人杀静川灭口的。疏影已经去了,还是有人不肯放过朕与她的儿子啊。要怪就怪朕当年太年轻,不懂得隐忍,只以为自己中意谁就要将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的面前,却没想到让她做了众矢之的啊……”

每个人都掩饰不住忐忑的眼神,毕竟今夜她们莫名昏睡了过去,才令五皇子差一点在南园溺水身亡。

“皇上冤枉啊!奴婢冤枉啊!难道就因为他是侍卫统领奴婢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宫女,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吗?就能这样颠倒黑白曲折是非草菅人命吗?这宫中就没有天理王法?举头三尺有神明!若皇上枉杀奴婢——皇上就枉为明君!”

“你啊,真应了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轩辕静川却皱着眉头并不开心,他走到树丛那里,拨开枝叶,什么都没有。又沿着回廊一路小跑,还是皱着眉。他终于来到了假山处,可那光秃秃的假山怎么看也不像能藏人。一群宫人跟在他的身后,生怕他摔着磕着。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陈顺急的过来扇他们耳光。眼看就要打到路小漫的脸上了,她忽然扬声问道:“殿下您喜欢这颗树吗?”

路小漫猜测,这里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御花园了。那些花儿开的可真娇艳啊,花丛中翩翩起舞的蝴蝶更是多了一抹灵动。如同镜面一般的池水,倒映出一袭碧天。偶尔一阵风拂过,池水泛起浅浅涟漪。婉转曲折的回廊将这片池水一分为二,文若姗带着他们行了过去。一路上看见了不少的宫女太监,他们见到了文若姗哪怕手中端着茶水也要曲起膝盖行个礼。

整座南园所有的草木都被烧尽了,可这棵大槐树看起来却丝毫未损。

“什么吃错药啊。就是些墙头草,风吹四面倒。趁着她们还把我当回事,咱们就好好享受享受吧!”路小漫眯着眼睛笑了笑。

晚上,路小漫和王贝儿挤在陈顺给她安排的那张小床上,裹着软软的被子,路小漫的唇角都快翘上天。

“小漫,你身上什么味道?可真好闻啊!”

“是这个!”路小漫将脖子上的药囊扯出来放在王贝儿的鼻子前晃了晃,“我师父给我的药囊,他说有了这个,我晚上就睡的香了。”

“你师父可对你真好啊!”王贝儿露出羡慕的表情。

“要不……我求求师父也收你为徒?省的你陪着那个傻子?”

“别!”王贝儿捂住她的嘴,“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安太医想收多少个徒弟都行?我还想劝劝你呢,现在跟了安太医,就更要小心了!别再大大咧咧,也别招惹是非!跟着师父,少说话多做事,懂吗?”

路小漫望着王贝儿的双眼,才发觉这个看似软弱的姑娘其实比自己坚强成熟多了。她是家中的长姐,习惯了照顾弟弟,也习惯了去牺牲。

路小漫知道说的多了都是空谈,只要她自个儿记得王贝儿的好就行了。

虽然王贝儿没做过什么感天动地的事儿,但她是第一个将路小漫的眼泪当一回事的人。

两个小姑娘就这么搂在一起睡到了天亮。

王贝儿替路小漫整理好了衣衫才拍了拍她的后背道:“第一天跟着师父,千万要懂礼数,别丢人脸,知道吗?”

“知道了!”路小漫行出了门,回头时瞥见王贝儿依旧站在门口望着自己,笑着挥了挥手。

她闭上眼睛祈祷,但愿今天轩辕静川不会再做什么危险的游戏,也不会胡乱地不开心,这样王贝儿就不会遭殃。

来到太医院,路小漫还真看到了好几个白胡子老头儿,看来安致君还真是最年轻的太医。

入了安致君的医舍,路小漫瞥见他正在整理药箱,低首垂眉,一身素衣,有种快成仙飘然远去的感觉。

“师父。”路小漫轻唤了一声。

“来了?今天要去给宋才人诊脉,再去看看淳嫔的小公主。”安致君抬起眼来看了路小漫一眼,又道,“你就跟在我身旁,有问题也要等离开了再问。对于宫中各个嫔妃、公主的诊脉结果,切不可到处乱说,明白了吗?”

“明白。”路小漫知道安致君说什么都是为自己好,而且哪个主子不忌讳自己身体的毛病被别人知道的?

“走吧。”安致君刚要将药箱背上肩膀,路小漫就抢着将它背上身。

“师父,还是我来吧!有了徒弟,药箱还能让您背?”路小漫仰头,笑容裂的大大的。

安致君摸了摸她的头顶,“好吧,你若是背不动了,就告诉我。”

“不会背不动的!”路小漫信心满满。

两人出了太医院,一路走,碰到不少宫人都纷纷向安致君颔首行礼,感觉他们就是在向路小漫行礼一样,看得她心里那个暗爽啊。王贝儿说过,安致君是唯一的四品太医,在这后宫里,算个小官儿呢。

只是他们越走越偏,那些繁华的楼阁渐渐远去,就连园中草木都杂乱着显露出几分落败来。

“师父……不是说去宋才人那儿吗?”路小漫东张西望,这会儿连个宫人都看不见了。

“你不记得宋才人了?”

“……听着耳熟……”路小漫猛地一拍大腿,“哎呀,就是那个因为春桃受到牵连的宋嫔?”

“是啊,嫔下面是良仪,良仪之下才是才人。一般刚入宫的秀女只是待皇上宠召的宫人而已,只有被皇上宠幸了,才能成为才人。之后,再慢慢升良仪、昭容、嫔、贵嫔。”

“那……就一个春桃,让这位宋嫔一下子就摔到底了?这不是同被皇上休了没啥区别?”

“小漫,她是才人或者嫔妃根本与我们无关,她得宠或者不得宠也与我们无关。我们去,只有一件事,就是她的身体如何,有病我们就医治,无病也是她的幸事。”安致君的话淡淡的,但路小漫知道他是在教导自己,他并不强迫路小漫一定要按照他的想法去想,只是说出他的心中所想。

“知道了师父。在您这里没有贵贱也没有是非,只有医道。”路小漫小跑两步跟上去。

“医道”二字令安致君微微一笑,朝路小漫伸出手来,“给我吧,让你背着这个,不知道何时才能走到宋才人那儿。”

路小漫嘿嘿将药箱交出去,“师父,你的箱子里是不是放了石头啊!”

“是啊。”

“我说怎么那么重呢!那石头干什么用呢?”

“不干什么用,就是为了让你背着。”

“哈?师父!你骗我!肯定是有用的!”路小漫拽着安致君的袖子,安致君别过头去就是不回答。

日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拉长,掠过碎石小路,滑过那一片风中轻摇的小黄花。

一大一小,她是他的小尾巴。

繁露阁的门口,一位宫人正翘首以盼,看见安致君来了就急匆匆迎了过来。

“安太医!您终于来了。宋才人已经好几日吃不下饭了……现在一张脸儿惨白看的奴婢心疼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