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琴回来将在尚花局打探到的情况与她一说,果真是回答的滴水不漏。但芜琴机灵的又单独问了其他人,里面的花匠全都知道柳依的情况,哪怕是跟柳依并不熟的人。而有几个对天天朝夕相处的都不甚熟悉,偏偏对柳依却知根知底。

正兴高采烈走在前面的刘裕,听闻林玉珍的话,转身回来,折扇一拍掌心,摇头不相信道:“你不知道这火焰山的枫树是父皇命人种的?”

林玉珍正想问他,这伸手也就模糊见个五指的漆黑夜晚,他要怎么去拾柴火,却不想,她刚侧过头,嘴都还没来得及张开,刘恒留给她的,只是一个绝决的背影。

“哦?”刘裕闻言坐起身来,望向林玉珍:“二嫂有何高见,我洗耳恭听。”

就她这愣神的功夫,刘裕已经吩咐完毕。

眼角眉梢蕴上笑,林玉珍一手牵着马缰,一手摊开,无辜的眼神将刘裕望着,语调里也蕴了委屈:“平日里我有得罪过三皇子么?”刘裕摇头,林玉珍又接着道:“何故我真心的一句夸奖,竟会让三皇子觉得我是在损人呢?”

走到近前,刘裕似乎很是欢喜能在此遇见刘恒,几步走到刘恒面前,笑嘻嘻道:“二哥,没想到在这地方还能遇见你。”

“母妃说是,婉秋能毫发无伤回去,肯定是做了什么背叛她的事儿,所以寻了个由头,打了她一顿。”

半晌没听见林玉珍说话,王静娴抬头瞧她正望着窗外落叶缤纷,出神。也随了她透过一方窗口望向外面有限的景致,心中突然涌出一种感觉。

皇后似乎很开心有人能与她分享,两人都未再说话,静静的品着茶,欣赏着园中百花齐绽的景致。

柳依的话才落下,距几人身后不远传来凉凉问话:“你这奴才倒是知晓得多,只是未免太管不住自己的嘴。”

水面溅起一朵漂亮的水花,瞬间淹没了刘恒的身影。知画几人吓得失声尖叫,林玉珍却无甚表情。

林玉珍冷笑一声,嘲讽的看着知画眼中那挑畔之意。

她并不是没有瞧见,他挑起的嘴角是微笑的弧度,眼里却是冰冷一片,可她,喜欢他,故而自欺欺人的说服自己,只要努力些,他总会看得到她的好。

可现在离过年还有差不多三个多月的时间,就算去了王府,在年前半月再进宫也不晚,为何会将刘恒直接留在宫中?淡淡的疑问在心中盘旋,当着婉秋的面也不好问出,只好等抽出时间再单独的寻问刘恒了。

接下来,她口不能言的被踢倒在地,任她们拳打脚踢,有一个更是心狠的蹲下身子来,在她身上各处使劲的又掐又捏,她痛得眼泪鼻涕往下流,半晌,她们似乎折磨她折磨得也累了,她也终于缓下一口气来。

他的意见重要吗?他如果阻止,她会听他的吗?他发现他似乎一点也不了解眼前的林玉珍,总觉得她对他,有着若有若无的敌意。可他苦思很久,也只有知画在延曦宫时,有惹过她不开心。再不开心,也犯不上有敌意,他想,他们之间,一定还有什么误会。

待心点全部上桌,林玉珍笑着打破这僵着的局面,“母妃,您尝尝,看这点心是否合您的味。”

南宫宓似笑非笑的看着林玉珍,似乎对她的邀请很感兴趣,点点头,又看了刘恒一眼:“好,本宫还真没用早膳,今日就在恒儿这儿,尝尝你延曦宫里的点心吧。”

“是谁?”林玉珍并没有转身去看刘恒,这两个字也完全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语调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莫名的让人感觉到了丝丝的凉意。

这个问题问出来,中间有好一阵子的沉默,林玉珍因未能听得开头,所以还显得很迷茫,正等着两人继续再说下去,却因站得久了,动了下脚,不小心挂着了边上的花枝,惊住了两宫婢。

芜琴从小跟着她,自是知晓她最讨厌的就是芙蓉,上前来替她拿了手中的花,跟刘恒说道:“我家小姐最喜爱的是栀子花,像这种又红又白的芙蓉,小姐是自小就厌恶的。”

这宫中,要存心让一个人消失,多得是办法,芜琴失踪几个时辰,如果如果什么,柳依不敢再往下想,抬眼想问问二皇子妃有无办法,却见她脸上血色全无,人虽坐着,却也摇摇欲坠,赶紧上前扶住她,安慰着:“芜琴姐姐吉人自有天相。”

知画应声推门进去,院中大片芙蓉争相竟艳,各色花朵镶嵌在枝繁叶茂丛中,有风一吹,碧波绿浪中,红的白的花朵犹如随风逐浪的小舟,撩人心肺。

一路上,到处有宫监宫婢偷偷的躲在回廊花丛间,对着两人指指点点。自这宁国开国以来,除了皇上偶尔临幸过一两个宫婢外,还未曾发生过被皇子看上进而迎为妾的。林玉珍这报仇之举,倒是成全了知画成为宁国皇宫的一次历史性创举的开创人。

三呼吾皇万岁后,林玉珍又才跟着众人坐下。

“我”收回脚步,瞧着柳依眼底挪逾的笑意,讪讪的解释道:“我是想进去跟她说一声,别忘了明日的晚宴。”

刘恒自是见着了南宫宓葳衣袖里还微微颤抖的手,嘴角蕴上笑意来,眼底却冰冷一片,说出来的话,更是无刀见血,让人难堪:“母妃下次发火前,先掂量一下力道最好,受了伤,除了自个疼,别人可替代不了。”

柳依嘻笑着答了声‘是’,怜悯的看向芜琴,默默为她拘了一把同情泪。

芜琴听了林玉珍夸赞柳依,可不干了,赶紧在一边道:“哪是柳依的茶好,奴婢看是小姐您心情好,才连带着觉得茶不错。”

林玉珍前来先是按着宫规规矩的给她施了礼,才轻声寻问:“不知母妃寻珍儿前来有何事?”

揉着鼻子,含着眼泪花花,不满的对罪魁祸首质问:“你怎么不早点叫我?”

听见声音,王月如抬起头来,见着了林玉珍,顺手放下手中活计,笑着问她:“起来了?昨晚做什么了,怎滴那么晚才睡?你都已经嫁人了,还这么没分寸,这不是让二皇子笑话咱们林府的教养问题么。”

跟在身后的芜琴与柳依闻言便出声笑了起来,指着林天翔,芜琴‘悄声’道:“看吧,我没骗你,林少爷果真是个??碌慕??!?p林天翔被取笑,脸也不红,回头过来瞪着芜琴,警告这丫头在他面前的没大没小。倒是芜琴,被他这一瞪,脸却有些红了,让林玉珍眼睛一亮,似是看出了些什么。

林玉珍扬手又是一耳光,打得碧青嘴角都带了血,不敢置信的看着林玉珍。

南宫宓实在看不下去,但又不好发作,今日找她过来本就是有事要商量,假意咳嗽两声,打断刘恒与她的亲亲我我,笑着打趣道:“好了好了,就不要在我这个老太婆面前亲热了。”

施礼告退,待知画行远,林玉珍才叫了碧青起身。

听了知画肯定的回答后,林玉珍回身问刘恒:“你为何不愿意知画去三皇**中?三皇子再怎么不堪也是皇子!如若三皇子当真喜爱知画,提了做妾那也是知画三生修来的福分,也算是飞上了枝头,你说呢?”

她及将出口的话被刘恒一耳光给扇了回去,扇完犹不解气,怒道:“放肆!什么时候本王做事需要你来指点了!”

刘恒正要训诉他两句,林玉珍却噗笑出声,率先开口回道:“你就是三皇子刘裕吧。也果真如宫外诸人传诵一般,油嘴滑舌。”

“好。以后我的眼只看你。”刘恒失笑的保证。

“住嘴!”刘恒脸色一沉,厉声喝道。

“小姐?您问她做甚么?小姐赐她观看知画执刑,可把她吓得不轻,现在每次见着了我都绕着道走呢。”芜琴眉飞色舞的答道。

刘恒瞄了眼依然还跪在地上的知画一眼,似是不经意的:“先让她起来吧,必竟是母妃的人。”

去往坤宁宫,也就是刘恒母妃南宫宓所住宫室的路上,芜琴瞅着穿着打扮都朴素的林玉珍,再低头看看红妆粉裙的自己,小声说道:“小姐,您虽穿得这样素静,但还是一样看好。只是不晓得贵妃娘娘会不会因此找您的麻烦。”

见林玉珍眼都不眨的盯住她,芜琴吓得不敢再说下去,愣愣地:“奴婢说错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