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顺朝着二人行了礼,随即道:“世子,世子妃,宫里派来的管家婆已经到了。”

楚明昭闻言立住,诧异转头看他,旁侧的一众女官内侍也是面面相觑。

只她到底还是觉着尴尬,解衣时便觉脸颊越来越烫。两人分别躺下后,她眼望帐顶等了半晌,却不见裴玑那头有动静,转头一看,发现他也正盯着帐顶出神。

她过会儿要去自家祠堂行醮戒礼,如今只需穿燕居服,但仅仅是燕居服,已经十分繁琐。

待宴席散了,裴玑甫一出云福楼,迎头就撞见一个老汉牵着一名约莫十四五岁的美貌少女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声称家道中落无以为生,要将这女孩儿卖与他。

晚间宾客散后,裴玑将裴琰拉至西次间,让两名护卫在门口守着,旋与裴琰说起了沈淳沈长史来京的事,又将襄王让沈淳捎的话细细与裴琰讲了讲。

裴玑动作一滞,又垂眸在她嘴唇上厮磨一下,才徐徐放开她。

巧云与水芝两个死命捶打车厢壁,掀起帘子大喊让车夫停车,但车夫恍若未闻。

苏修齐叹道:“我看敬之一时间也是难以转意,那不如这样,敬之直接去拜会襄世子,解铃还须系铃人,让襄世子亲去请圣上收回成命,比谁去张这个口都管用。”

但魏文伦的分量在襄世子这件事面前还是太轻了,襄王可攸系着他的皇位与性命。

楚明昭直想白她一眼。朝鲜国就是朝鲜半岛上的李氏王朝,也即后世的朝鲜与韩国,安南国就是越南。大家同属黄种人,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先朝国力强盛,民殷财阜,人均身量普遍比藩属国和周遭游牧民族的高。

范循回到书房没多久,书童鹤鸣便趋步走了进来。

是太子妃柳韵。

天色将暝时,起了一场迷蒙细雨。

裴玑从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他迅速梭视一番,选定一处,低头轻声道:“得罪了。”话音未落便突然一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来,随即疾步至竹林边累叠的几块太湖石后头。他正要放她下来,然而低头一看,却发现她眼眸微闭,已然神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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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明昭手里的桑葚“吧嗒”一下掉到了碟子上。

楚怀礼闻言看过去,蹙了蹙眉,旋又转回头,淡淡道:“管那些作甚,左右与我们无关。”又看向楚怀定,“我今日碰见伯畴时,见他似有些神思不属,不知是否因着父亲的话。”

裴玑心下不耐,这没话找话的痕迹实在太明显,不是来见皇帝难道是来见你么?

但从前的小明昭贪玩厌学,屁股下长钉子似的根本坐不住,一心扑在梳妆打扮和与隔房的堂姐斗气上,楚慎夫妇头疼不已。楚明昭倒是觉得多学点东西挺好,即使是两眼放空神游太虚听天书,天天雷打不动地在这位经纶满腹的老翰林跟前杵上一两个时辰,几年下来也能沾点书卷气,出去更容易装淑女。

楚慎朝广德侯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旋叹息一声,对赵氏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们从未说令郎配不上小女,我们有我们的考量,侯夫人何必定要论个长段。”

“这是自然。”

范循听到“避嫌”二字便笑了笑,直接忽略了她后头的话,只道:“外头人多口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少刻,一华服妇人被众人拥入院内。那妇人瞧见楚明昭和楚明岚,便笑着道:“昭丫头跟岚丫头真是长得越发标致了,这才几日不见,竟有些不敢认了。”

楚明昭想起她那个死去的二姐姐,身上直冒寒粟子。

楚怀礼和楚怀定都已入官场,有公干在身,楚怀谦也要去国子监,因此三人不能久留,没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她心里忐忑,他看起来不像是随口一问。

她是五年前来到这里的。当时她一睁眼就变成了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儿,成为了西平侯楚慎的幺女,楚家的六姑娘。

想了一回,裴琰心里又是一阵忿忿,窝着火看向弟弟:“阿玑不怕我们进了京就回不去了么?”

楚明昭靠在背后的珊枕上,往旁侧转了转目光。透过马车上的湘帘,可以隐约看到外头暄和若水的日光。

范循朝着楚明昭消失的方向伫望须臾,遽然回身剜了楚明岚一眼:“你想害死她?”

楚明岚对上他阴鸷的目光,禁不住浑身一抖。她还是头一回看到这样的范循。

但想起范循适才为了楚明昭与裴玑针锋相对,她心里又愤懑不已,瞪着他道:“我没想害死她,我不过是气不过而已。表哥心里装着一个楚明玥还不够,居然还想着楚明昭?!怪不得表哥连夫妻也不肯与我做!”

范循心忧楚明昭,懒得与她多言,只讥诮一笑道:“表妹还是快些祷告明昭平安无事吧。明昭若是有个一差二错的,表妹也别想好过!”言罢,眼风冷冷一扫,拂袖而去。

楚明岚一口气憋在胸口,指甲掐着手心,脸色阵青阵白。

这一头,楚明昭趴在马背上,死死拽着马鬃与缰绳,面色煞白。她的手已经因为几次紧扯缰绳而磨破了,但她不敢放松分毫。

惊马纵跃疾奔间颠簸得十分厉害,她眼下已经被颠得头晕眼花,胃里翻江倒海,直欲呕吐。这马又时不时地想把她甩下去,她还要时刻警醒着,手上半刻也不敢放松。最要紧的是,惊马不知何时才能停下,这样下去,说不得最后撞到什么或者绊到什么,她就得跟着一起栽到地上,摔个骨折都是轻的。

楚明昭心底发凉,浑身觳觫。

正此时,她忽闻身后有急如奔雷的马蹄踏地声由远及近而来。她心里一动,慢慢扭头往身一看,便瞧见裴玑正挥鞭策马疾冲而来。

楚明昭一错不错地凝着他愈来愈近的身影,一时触动,眼眶突然微微泛红。

裴玑手里的马鞭抽得一下狠似一下,与惊马的距离渐近,最后终于与之平齐。

裴玑此刻反而冷静异常。他扯辔将自己的马引到惊马旁侧,待相去最近时,看向楚明昭:“昭昭,我将你抱下时,记得松开缰绳。”

楚明昭一愣,抱下?

她这念头尚未转完,便见裴玑骤然丢开了自己手里的缰绳,一夹马腹,斜签着倾身伸臂过来抱她。

这般疾速行进中,他如此动作,稍有不慎就会从马背上摔下去。

楚明昭瞪大眼睛,脱口惊呼道:“世子小心!”

她语声未落,裴玑便已一把箍住了她的腰,夹小鸡仔似的将她夹了起来。

楚明昭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等再回过神来时,已然稳稳坐到了裴玑的马上,那匹惊马已呼啸掠过。

裴玑一手将她紧紧护在怀里,一手娴熟地扯辔驭马,渐渐勒马而止。

楚明昭惊魂未定,仰头怔怔地看着裴玑。

“吓傻了?”裴玑低头看过来,又想起一事,微微一笑,“你刚才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