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应了声,走到宋游鱼跟前:“大小姐,请。”

宋仁安心落下了,颔首道:“那就这般说定了。”

段氏攥紧手中帕子,红了眼眶:“老爷,当初这婚期是您亲自定下来的,都说夫君主外夫人主内,婚期如此紧凑,这府中中馈,上下忙活,还得为月儿准备嫁妆,赶制嫁衣,妾身也是忙不过来。偏又忧心夫君忙于朝事,累坏身体,故而都没有跟您叫一声苦。”

王嬷嬷摇摇头,不知道这大小姐是真没心没肺,还是明摆的幸灾乐祸。

无双道:“莫不是长公主余孽蠢蠢欲动,言子归不安好心?”

未出阁的姑娘家半夜私会男子,传出去名声可不太好,甚至于会被老爷拖出去杖打行家规的。

她以前只道他行事规矩进退有礼,却没想过他在儿女私情方面面皮如此之薄,单纯的堪比一张白纸。

“不然呢?”宋游鱼瞥他,笑眯眯道,“喜欢一个人,光是美好的皮相就够了,我们女子不若男子心怀宽广,见识长远,区区如此,便可心满意足。”

施言墨有些呆滞,甩不开她的两只玉手,面皮微微挣红,染上些许愠怒。

听得这话,施言墨面色更难看了。

“不让又如何?”宋游鱼问她,“施府,段氏,宋游月,哪个是如今的我得罪得起的?”

权利过重,本就颇受人忌惮,何况还曾是长公主门下的幕僚。

她将饭菜从食盒中取出,因为气恼,还把汤撒了一些。

“鹊儿都听小姐的。”

施夫人拉着她的手:“这番识大体知进退,果真是好姑娘。”

察觉到这一点的宋游鱼有些不解,都这般样子了,还抱着她做什么?

宋游鱼还真不想拆散他们,要是可以,她巴不得宋游月跟施文远在一起。

没有被施家的人抓住吧?

她已经没多少力气了,直想就这么逃出去,不管那施言墨是死是活了。

意识到这点,被他亲手一杯毒酒给毒死的心悸不受控制涌上心头,让她牙关都在颤抖。

她皱了皱眉,抬手给他把了个脉。

宋游鱼岂会不知道这道理,只是这口气,终究咽不下。

鹊儿还是没有说话。

“大姑娘若是再继续玩笑,本侯怕是不得口出恶言了。”

赵行泽倒是坦荡:“不是我说你,你做事还真没我谨慎,这些年来捅出的篓子哪个不是我给你收拾的,你就直言吧,我也不怕麻烦。”

他脾气不好,宋游鱼一直都颇有领会,像他这般任性的人,说要掐死她,还真做得出来。

她究竟是听不懂,还是装不懂?

她安庆公主屈尊纡贵做这种粗活,可不是为了方便别人的。

不过坐以待毙,也不是她风格,在房间里的案几上拿了纸笔,写下几味药材,起身。

宋游鱼目光不闪不避,说道:“人总是会长大的,母亲这话好没道理。”

宋老爷大喜:“那就有劳侯爷了,此事若成,施宋两家便是亲家了。”

施言墨脸色不由一黑。

“不论有没有二心,本候都会好好的维护圣上。若他们有所图谋,本候便诛!若是当真一心为了朝廷,那他们也不失为栋梁,如今正是用人之际,那本候为何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气恼的看了宋游鱼一眼,移开目光。

还是被她气笑的,宋游鱼心里别提多暗爽了。

他身子素来不错,应当是近日操劳过度,才导致如此的。

“可是我当真了。”宋游鱼点了点头,十分认真的模样。

她眼波流转,过了一会儿,方才装作一副无奈的模样,“既然你不信,那我只能说实话了。”

却不料,原本被擒住的黑衣人趁机挣脱了施言墨的桎梏,他神色狰狞,抬手便狠狠擒住了施言墨的手臂,道:“你既然如此是非不分,那就休怪我不客气!”

队伍乱成了一团,那飞箭来的猝不及防,护卫们始料未及,为了保命纷纷逃窜,根本无人看管棺椁。

她穿着一袭大红色正装,背脊挺得笔直,定定的直视着面前这个她一贯看不透的男人,接过毒酒,一饮而尽。

她眉头微蹙,正欲说话,却听那小宫女继续道:“小姐,您可吓死奴婢了。奴婢差点以为您要醒不过来了!”

“你也偏帮他?”小皇帝磨牙,“他大逆不道,口出妄言,手握重兵,身为臣子,以下犯上!任何帝王都容他不得!”

施言墨哑然失笑:“陛下毕竟不是寻常帝王不是?”

小皇帝一怔,神情有些失落:“也是,从古至今,又有几个帝王如朕般处境艰难,苟延残喘,半点自在都无!”

他说的是苟延残喘。

施言墨垂下长睫,沉吟少许说道:“自古以来,得与失并存,陛下坐得上帝位,自然需得承担其重。”

小皇帝捂着头,良久失魂落魄道:“我后悔了。”

他看着偌大寂静的御书房,有些寂寥开口:“言墨,你说若是当初皇姐称帝,会不会比我更合适?”

他呢喃着:“皇姐手腕通天,她若在,又岂会容得臣子猖狂,落得如此落魄!”

施言墨静默着,少许答道:“依臣所见,长公主所求,未必是帝位。”

“你知道什么!”这话如同重磅之石,砸中小皇帝尾巴,他当即跳了起来,梗着脖子怼道,“她这些年来苦心经营,若非为了九五至尊之位,她图什么!”

“长公主若想称帝,便不会有如今的陛下。”施言墨说道,他眼帘低垂,遮住其中情绪,“至于长公主图什么,臣一介外人,不好开口,不过陛下心中,应当有数的。”

“有数!”小皇帝面色惨白,踉跄后退两步,似乎想到什么,仓皇摇头,“不,朕没数!她狼子野心,对皇位虎视眈眈,若非女子不能称帝,她早就乱了这齐朝天下了!”

“她那般自私自利,那般狠辣猖狂,对于异己丝毫不容,怎会让我!”

“皇室没有血肉之情,她连手足都敢杀戮,何况我只是她堂弟!”

他疯狂摇头,笃定开口,似乎在告诉施言墨,也似乎在说给自己听。

“安庆祸乱,人人得而诛之!她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