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白缓步踏上虹桥,却不觉怔住了,眼前的场景却是如何也描绘不出来。岛的边沿,满是一圈一圈的杏树,满目花开,飘雪如画。风乍起,搅乱满城花絮,其间宝顶华檐,层叠楼台,隔着这漫天的花瓣,如在花雾之中,看不真切。

萧无立刻将即墨白抱紧了一点,解掉她身上的绳子,陪笑道:“她这是生气我来晚了。”却见即墨白一脚踩在他的脚上,他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只是脸上的笑容抽的甚是厉害。

就在此时,即墨白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只听得一人像邀功一般似的道:“大哥,我这次劫回来的不仅是一头大肥羊,那面相,更是百里挑一的俊啊。正好可以给大哥你当压寨夫人,我们这寨子什么都好,就是缺个嫂子。”

雷豹微怔一下,忽然道:“你给小爷说说,怎么个赔偿法?”

只是离了都城,这草野之气便是越来越重了。即墨白微微臻,唇角扬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这个国家到底是朝廷的还是江湖的,这个,又有谁说的准呢?没有朝廷就没有江湖,而江湖,终究只是江湖。

她踉跄转身,朝马车奔去,她的脑子里再也想不起什么,她只知道她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杀人的地方。她惊慌的爬上马车,掀起帘子的一刹那,却见到了无比惊悚的一幕。刚才被她亲手杀了的离冼,竟活生生的坐在车厢里,看着她诡异的笑,笑的嗜血而残忍。

即墨白倾身上前,附在他耳边私语了一番,宗政恪眼睛睁得老大,摇了摇头道:“不行,那样你怎么办?”

即墨白的眸子瞬间冷凝了一分,没有理他,转身拾级而上。她走的很慢,三十来级台阶,却像是走了万儿八千年一样,就像是她在走向一条不归路。即墨白在踏上最后一级阶梯时便已觉累了,只是不知累的是身体还是心?

这秦楼楚馆的姑娘本身就要较一般闺阁女子要大胆,这身子都能豁出去了脸皮还能豁不出去吗,不时的有姑娘朝他们暗送秋波,引得她身旁那位花钱买乐子的公子哥大为不满,这简直就是花钱买罪受。

当申时即墨白让小柔过来传话让他过去的时候,他竟然迷迷糊糊脑子不清楚的用了即墨白许诺给他的条件,他竟然为了睡觉而白白牺牲了这么好的八卦的机会,简直就是天底下最不划算的买卖。若是早知道结果是这样,就是阎王爷捆着他,他也要从床上起来的。要知道,他一直是以生命不止,八卦不息的精神为座右铭的。

十字离魂,白梅夺魄。

小清一脸坏笑道:“你这么说侯爷,我可是要去告状的。”作势便要跑开。

“少爷。”萧无立刻担心道,伸过手来,想要轻拍他的背,帮着顺气。

即墨白微微闭目,又恢复到了对所有事都漠不关心的状态。她倒是不关心萧无到底去干嘛了,她只要知道自己不要喝药就好了,想到那浓黑的药汁,嘴里现在还一阵阵的苦。

萧无内心突然升起一股自己无法理解的悸动,这样的无错,这样慌张,还是那个自己所熟悉的自己吗?还是那个黑心,不在乎一切的自己吗?人之所以不是神,不是因为他是人,而是因为人都有在乎的事情,都会有感情,感情是每个人的弱点。杂乱的情绪纷至沓来,萧无一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样的自己让他陌生,他突然跳了起来,道:“小清小柔,敢情你们以前就是这么照顾少爷的,真亏的少爷命大,在你们的照顾下也能成长为如此。”说着,扯过来一层薄薄的锦被给即墨白盖上,掖了掖被角。

小柔立刻接着道:“这萧无大人现在也不知去哪了,刚才不是还在的吗。”

与此同时,南王府,桐花苑。

听到赵八太爷的夸赞,萧无的脸忽然红了红,这么厚脸皮的萧无竟然会脸红,这是一般人打破脑袋也不会相信的事,也是转世投胎个八辈子也不会遇到的事,就连即墨白都露出了微微讶异的目光。但是他确确实实脸红了,还像个害羞的小姑娘道:“这会打架不算本事,能让会打架的人帮自己打架才算是本事,我肯定是没我们家少爷有本事的。”

赵八太爷冷笑一声,眼里露出一抹精光,不屑中透着贪婪,反问道:“如果侯爷只需要寄出一份请帖,说上几句客套的话便能白白得到十万两黄金,这么划算的交易,侯爷做是不做?”

是否所有的耗子死了猫都要哭上一哭,以彰其情非得已。只是这份不得已到底有几分是真就不得而知了。赵八太爷似乎比先前老了十岁,即墨白眸光明灭了一下,他似乎也不忍心再去为难这个老人。

刘奉从黑暗中现出身来,道:“是、老爷。”

萧无道:“在我能说实话的时候,我一般不愿说假话。”

萧无托着腮想了一会,道:“有。”

“嗯,:。”别的地方别的人可能会记不住,但是这个地方这个人,萧无就算是打破脑袋也不会忘的。

他勾了勾唇,俯下身来,渐渐覆上柳依依的朱唇,就在即将吻上那抹柔软的时候,柳依依的眸光骤然一冷,唇角斜斜扬起,小巧的绣鞋里忽然伸出一把明晃晃的匕,她双手抱着萧无的腰,脚尖缓缓勾起,腿上一使力,匕直接朝萧无的背刺了下来,这一刀可谓是快、准、狠。

豪爽大气的背后,却又隐藏了多少不能为人道只能借酒来泄的无奈呢。

因为卸下了内心的伪装,整个人就变得真实多了。

“因为我相信你肯定能处理好。”即墨白将手中的书籍缓缓合上,看着萧无,剔透的眸子里光华璀璨。临了,在萧无正感动的稀里哗啦的时候,即墨白来了一句,“喂,我说你不是应该先给我倒一杯茶么,怎么自己就喝上了。”

原来,人的血也可以是黑色的,就像黑夜里寂寂无声的潮水。

这个时候你可以自己找一找,掘一下,如果实在是找不到一点价值了,也只能赶紧找棵没人的歪脖子树一尺白绫挂上去得了,好给剩下的人腾地方、腾空气。

即墨白一边偏了偏头,一边思索着自己是不是真干过这么伤天害理,令人指的事。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将注意力转移到书桌上来,干净的书桌上只放了几本奏折,连什么时候写的都标记的很清楚。他随手拿起一本看了看,都是有关民生大计的苦口婆心,甚觉无趣,随手又放下了。

即墨白微微闭目,“太傅自去取了来,本侯在这等一会。”

他似乎很讨厌这样一双眼睛,一如自己的洁癖所讨厌的脏东西一样。

“好了,适可而止吧。”即墨白眸光微凉,微仰着头,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赵天鹰感到就像有两道幽暗的光从轻垂的黑纱里射了出来,目光灼灼,灼灼穿透了他的灵魂,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他忽的望着远处的花树林,淡淡道:“梨花本就独占天下之白,只是太过轻狂,略显浮躁。是以又有梨花易落之说。”

“听这话赵天鹰像是与萧无早就认识了,为什么萧无却不曾对我提起呢?”即墨白眼波里荡起一丝微澜,复杂难辨,瞬即又隐没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