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楼外的梨花开的尽态极妍,堪堪压过了一树海棠。阳光照着雕花的窗子,在她清丽如莲的脸上投射出一面缠枝花影,映得她眉目黯淡消瘦却说不出的坚毅,荏苒。

即墨白清淡的看了她一眼,:“起来吧,雪姑娘可是在上面?”

不得不说,一楼的大厅着实很大,还很宽敞,一应摆设与戏本子里相差无几。正中间悬着一颗硕大的琉璃灯,周围红绸丝带连接,灯下是十丈见方的舞池,池中建起三丈见方的莲花台,由玉石逐层砌成,富丽堂皇之极,想来是为舞艺精湛的名伶献艺所建。舞池周围一应便是坐席,当然视野也是有好有坏,想来地理位置的阶级也是十分严格。柜台犄角处挂了画像,下方是红绸璎珞系的手牌,想来是贡客人喜欢哪位姑娘便点哪位姑娘的牌子。

即墨白不说话转身便走,走出两步,却像想起了什么,转身将手中的酒壶齐齐塞入萧无的怀里,优雅转身,步履摇摇晃晃,月光映着她瞳仁中的笑意一半明亮一半飘渺,唇角的弧度恍惚的不真实。萧无不紧不慢的走在她的身后,看着她迷乱的脚步,却并没有伸手去扶搀扶,脸色如高山之巅的皑皑冰雪,眼神幽弱、深邃、透出淡淡的望不尽的黑暗,其他书友正在看:。一树烈焰红花在他们身后骤然绽放,飘渺如画。

柳依依唇角扬起一抹浅笑,缓缓道:“就是江湖上与你齐名的过千帆,只不过你的是恶名,而人家的却是侠名。”

听得小清此话,萧无不觉有点狐疑,这少爷也不知是昨日受了风寒的缘故还是故意躲着他呢。

“恩,定北王府就要覆灭了。”男子的眼泪就那样触不及防的流了下来,那样一个高大的遥不可及的人,就这样流下来眼泪,即墨白静静的看着他的身影,眼前的人仿佛突然就要死去一样,散着浓浓的死亡气息。

“是这样吗。”萧无嘴角轻轻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就在即墨白的手即将碰到药碗的时候,萧无收回手来,随手将药碗搁在了床榻旁的茶几上,对着小清小柔道:“药凉了,让外面的婆子丫头端出去倒了再从新煎一碗来,我去去便回。”说着,打起帘子走了出去。

萧无狐疑的眨了眨眼,倒也没去深究,如果深究一下,想必他会现一件很有趣的事。

小清和小柔闻声立马奔了过来,全然顾不得双脚踩在鹅卵石上的疼痛,又开心又焦急道:“侯爷,没事吧?”

“少爷,现在去哪?”

萧无立刻将手举过头顶,歉然道:“哈,不好意思,立刻躲开。”说着,立刻退到即墨白的身边。

“飞鸽传书?谁传的?”即墨白垂下眼眸,淡淡道。

一个男人若想流泪,说明他一定遇到了比流血还要痛的事。一个人若是有朋友,他是宁愿死也不愿让自己的朋友受伤害的。他突然可悲的现,他为了财富与名利牺牲了他唯一的朋友。他这一生似乎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因为,他不配做李延年的朋友,他根本不是个人。开弓已是没有回头箭,他既已牺牲了李延年,就再也没有退路可走了,其他书友正在看:。

因昨夜下过雨的缘故,海棠略带弧度的叶子上盛满了晶莹透亮的水珠,随着微风的轻拂,一颗颗滴落下来,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海棠叶的正下方正好放着一只五彩的水晶花瓶,里面凌乱的插着几枝尚未开出花骨朵的杏花枝条,海棠浓郁,杏枝萧条,颇有几分不相衬的违和感。

柳依依吃吃笑了起来,目光闪动道:“你就不想知道我现在心情好不好?”

三宗罪:杀人如麻。

她笑了笑,继续道。

柳依依一脸嫌弃道:“我怕你的肉做成的包子会毒死人。”忽的,她眸光骤然一亮,嘴角噙起一抹邪邪的笑意,“你这张脸倒还算得上英俊,不如…”她语音一转,娓娓暗哑道:“以身相许可好?”那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妩媚到极致的女流氓。

而萧无现在又在想什么呢?

萧无偏过头去时,却现即墨白已然睡着了。

萧无眼眸亮了亮,嘻嘻笑道:“少爷,你就一点都不关心她们母子两的死活吗?连一点点的好奇都没有吗?”

原来,流很多的血就会死。

所谓死人,当然已不再怕死,死猪还不怕开水烫,你见过哪个死人是怕死的吗,我们虽没亲眼见过,但这道理都是一样的。作为死人,当然没有了感情,不会因杀人而产生任何的心理负担,无论是杀谁。

即墨白确是怔忡了一下,他之所以有一瞬的怔忡是因为他知道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这么无所畏惧,是因为这世上已没有了让她恐惧的东西,连死都不可以。

夜更静了。

“百姓?江山?”即墨白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只是一瞬,又为平常的清冷所掩盖。

当真是可惜了,都有孩子了。这是这一刻萧无内心的独白。

高个的侍卫抬头,目光却是穿过萧无落在了即墨白的身上,若有人说萧无是定北侯,他还有可能不信,但若说马车旁那俊秀似仙的少年是定北侯,没有人敢不信的。高个侍卫立刻连滚带爬的跑了进去,毕竟,这跑慢了就是掉脑袋的事,比什么马拉松啊这些无聊的事要重要多了。

“怎么,你有什么话要说吗?”紫衣少年开口,语气淡漠的如同千年不化的冰雪。

即墨白白了他一眼,不无鄙视道:“能将梨花这么风雅的事物和馒头相比,可见你也不是一般人。”

即墨白拱了拱手,略一还礼道:“太爷说哪里话,是即墨事起唐突,不曾回帖,便登门而至,只求没打扰到太爷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