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卫立刻堆起满脸谄媚的笑容,恭恭敬敬地打开门让他们进去,他可还没犯傻,一位魔法师,同时还是贵族,是绝对不能得罪的人物。

……啊,不知不觉就散思维想到奇怪的地方去了,安娜小心地从赛门背上跳下来,不敢出太大的声音,甚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生怕惊动了前面的亚瑟。偷眼看看赛门的脸,在黑暗中他显得很严肃,和之前那个总是哭哭啼啼动不动就害怕得跪下的人完全不一样。安娜不免开始不安起来,她不清楚这个世界里的恶魔是怎么样的一种存在,会不会级逆天凡是看一眼就会被诅咒呢?

第一、尝试使用心灵感应,找到王子的下落。

赛门偷偷地看了她一眼,安娜见他膝盖一弯又准备下跪,不高兴地皱了下眉毛,结果赛门脸都白了。

“对不起,貌似上次见面还叫我魔女来着,怎么忽然转身一变就变成同伴的设定了。”安娜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我们之间好像没有熟到一起出门旅行。抱歉,之后大家各走各路,两不相欠。”

这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八天,安娜终于鼓起勇气踏出了这座豪华庄园的大门。因为是大名鼎鼎的大魔导师,庄园里的人们没有哭着喊着说“一个人上路不安全”之类的话,除了随身带着的一个小包,就剩下了无声无息站在身边的赛门少年一只——自从安娜开始查看地图他似乎就察觉到了什么,死死跟在安娜后面,生怕安娜丢下他一个人跑掉。安娜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块牛皮糖看来是暂时甩不掉了。不过有个人陪着总比一个人孤身上路好,而且赛门有个优点,沉默寡言,可以对着他随便胡说不怕给泄露。

赛巴斯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您一出生就被抱去了法师之环,除了偶尔会去公会主持一些事务,基本从不离开,直到上个月才结束修行回到色雷斯啊。”

安娜震惊了:“干嘛要跪下,直接坐在桌子边上吃啊。”

安娜故作镇定地回答,忍下了一个即将冲出口的哈欠。她觉得好困,眼皮好酸。在睡眠面前美少年之类的生物都是浮云,更别说是一个怀里揣着一袋子耳朵的美少年了。而且吧,美少年美则美矣,脸上的肌肉疑似坏死,看久了就会觉得很诡异。一靠过来立刻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阵阵异味,初步推断是尸臭混合着血腥气。安娜不禁扶额长叹,哪怕是美少年,身上有味道也不能接受呀。

大、大不了给她涨工资!

“我也就懒得多费唇舌了,总之,别以为做了帝师就能随心所欲,只要有我的一天,你的邪恶阴谋就永远无法得逞。”

可是这么一来问题就很明显了,如此的身家,如此的背景,如此的天才牛逼,无耻到了只有在那种玛丽苏万能女主yy里才会出现的设定,瑟菲娜吃多了还是脑子烧坏了,为什么要和一个三无女青年交换自己的人生呢?

“那么我就长话短说好了,先自我介绍一下,我也叫做安娜,不过大家都称呼我为瑟菲娜,是你此刻所处世界里最伟大的魔法师。”

我叫安娜,不过却不是外国人,祖上八代都找不到半点混血的可能,单纯只是姓安而已,这个事实一度让处于中二期的我沮丧不已。真不明白当年为什么会被取上这么一个容易引误会的名字。每一次去办事递上证件的时候被对方怀疑打量,言下之意无非就是说“长得一点都不像外国人嘛”,真是叫人忍不住憋了一肚子火,好想对着他们大喊这个问题干嘛不去问问我的父母。

没心情跟他玩游戏,安娜不客气地回答,跃跃欲试地想要把他从床上拖下来。

“哼,尽管掩饰吧,用傲慢和无礼来掩饰内心的恐惧和畏缩。想要瞒过我的眼睛,任何虚假的面具都是徒劳。”

亚瑟王子不屑地说,随即很戏剧化地一掀被子跳到地板上,光看他的表情,不知情的人恐怕会以为安娜便是那传说中谋朝篡位的逆贼,而他本人则是命运多舛苦大仇深的英雄。

“……”

安娜深呼吸,深呼吸,提醒自己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亚瑟没有注意到她忍耐的表情,或者说,他就算看见了也没用,他早就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了。

“事到如今才来后悔吗,瑟菲娜老师。虽然知道你就是这样的人,可惜你早就已经泥足深陷,无法脱身了。当初要不是被虚荣跟贪欲冲昏了头,你怎么会答应我父亲的要求?色雷斯皇后的后冠当然很美,清醒之后你还是害怕想要假装毫不知情了吗?真遗憾,已经太晚了。你和我的命运早就被捆绑到了一起,没有谁可以从这个诅咒里逃离。”

“喂,给你几分面子还蹬鼻子上脸起来,别以为我不敢揍未成年人,这里既没有色雷斯的骑士团也没有未成年人保护法,喜欢妄想是你的自由,但适可而止行不行。”

觉得亚瑟王子不去写yy太可惜了,安娜一手扶额,嘴角抽搐地说。

可是亚瑟王子要是会被吓到,他就不是亚瑟王子了!这位可是敢半夜一个人偷溜出门召唤恶魔的牛人!他背着手以很沧桑的视线上上下下打量了安娜一番,点点头。

“说起来,老师,你就不觉得奇怪吗,现在的你已经应该开始感到经常头痛了才对。”

安娜一愣,随即眯起眼睛:“你对我动了什么手脚?”

亚瑟耸耸肩膀,看了站在角落的赛门一眼:“老师,别装了,你都在他身上做了那么多试验,现在还一副茫然的样子,真当我是傻瓜吗?”

安娜心中咯噔一下,她想起了赛门身上那些密密麻麻奇怪的咒文刺青,这时亚瑟卷起了衣袖,露出手腕上一个小小的黑色咒文标记,在她鼻子下面晃了晃。

“连我身上都开始出现这个东西了,老师,你怎么可能会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可是连神殿都束手无策的诅咒,老师以前是不是把它想得太简单了?”

沉默片刻,安娜露出一个微笑,和蔼可亲地说:“殿下啊,你肚子饿了没有,先洗脸刷牙,有什么事情吃完早饭再说吧。我去楼下看看今天早上吃什么。”

说完她就一阵风地拉着赛门蹿下了楼,确定把门关好亚瑟不可能听见,她抓住赛门的肩膀严肃地问:“王子说的诅咒是怎么回事,你知道详情吗??

不怪她那么大的反应,因为瑟菲娜的右手腕上有一个和王子殿下一模一样的咒文印记。最开始安娜还以为是什么时髦的刺青,没当一回事。可现在联系起来一想,顿时就觉得很恐怖了。

赛门睁大眼睛,像是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么大的反应:“主人,您不是一直在研究怎么解开色雷斯皇族世代无法破解的诅咒吗?如果不是因为您以自身的魔力延缓了王子殿下身上的诅咒,他在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死掉了。”

“……”

安娜呆如木鸡,赛门以为自己又做错事了,惴惴不安地看着她,安娜还不得不挤出一个微笑表示自己没事,心中早就有一群神兽绝尘而去——瑟菲娜这个混蛋究竟给她搞了多少烂帐需要收拾?这么展下去的话哪怕有一天冒出个大恶魔告诉她其实世界就是因为瑟菲娜而毁灭的,安娜都不会奇怪了!

“诅咒的事情?老师,之前不是就已经详细告诉过你了吗?为什么还要问?”

梳洗完毕又变成翩翩美少年的王子殿下以标准贵族仪态优雅地吃着早饭,不解地问。

“我想再听一遍,找找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如果殿下方便的话,请再说一次,拜托了。”

安娜赔着笑脸,破天荒地对王子用上了恭敬的语气。

亚瑟叹了好大一口气:“不就是我家祖先的那些烂帐,当初为了征服世界搞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勾当。结果不小心踢到铁板,惹上了一位不能得罪的龙王。龙王虽然被祖先杀掉,可它临死前却以自己的灵魂和鲜血诅咒祖先世世代代都活不长。”

“哎?就这样?”

做好了心理准备要听一个荒谬不堪又臭又长的故事,没想到亚瑟三言两语就简洁地说完,安娜有点茫然。

“不然呢,老师还想怎样,事实上我们家世代的男性就没有谁活过四十岁的,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个诅咒的力量越来越强大,我之前有三个哥哥,最长寿的一个也就活到十一岁。”

亚瑟淡淡地说,要不是因为听出了他隐藏在语气里的那股深切的悲哀,安娜还以为他又开始妄想了。

“可是皇帝陛下他……”

“我父亲今年也就只有三十四岁,这还是活活累死了两位数以上神殿大祭司每个月为他施加净化的结果。老师,当初我母亲生我的时候,如果不是你的关系,只怕现在我连骨头都已经拦在棺材里了吧。”

亚瑟吃完了盘子里的东西,优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双手交叉着托住下巴,一副洗耳恭听好学生的架势。

“之前是你告诉我,召唤恶魔,也许可以通过和它缔结契约来抵消诅咒的魔力。当然,一切都是我个人的行为,和老师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我不小心死掉了,老师也可以趁机从诅咒的压力下解脱——我早就看出来了,哪怕是皇后的冠冕也比不过生命的可贵,你一定早就后悔当初那么轻率地答应父亲分担我身上诅咒的魔力了吧。所以,为什么又冲出来阻止我呢,老师,我真的很想知道。”

安娜实在没想到自己会有被一个少年逼得说不出话的时候,她忽然觉得有点搞不懂亚瑟了,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那些看似神经兮兮的言行,难道是为了掩饰真正本性的做戏吗?他说的事情究竟是真是假?说起来,他忽然出现跟着自己一路离开色雷斯就已经很奇怪了,堂堂的王子,色雷斯唯一的王位继承人,随便离开帝都已经一天一夜,竟然没有任何人来寻找,本身就是一件很难以想象的事情。

沉默了一阵,安娜问:“和我一起离开,是你父亲的授意吧?”

亚瑟摊了摊手:“当然,不是我父亲点头,我连皇宫大门都走不出一步。父亲也是迫于无奈啊,他察觉到你似乎对做皇后越来越没兴趣,这么下去的话,万一哪天你忽然宣布要进入法师之环冥想静修,我可就连哭都哭不出来了。还不如冒险一试,也许能有点希望。”

安娜哼了一声:“那你们还真是相信我的人品,万一半路上我一狠心把你杀掉怎么办?”

亚瑟狡黠地炸了眨眼:“亲爱的老师,您该不会以为皇宫是个美好和平的地方吧,我的先祖们死于诅咒的数量可还不到死于各种暗杀背叛的十分之一呢。而且……”

说着,他从衣领里掏出一条项链,打开那个黄金的坠子,示意安娜看里面。安娜莫名其妙地看着那张长着一头金美丽女子的画像,不知道亚瑟是什么意思。

“我的母亲是老师同父异母的姐姐,严格来讲,我是您的侄子呢,姨妈。”

…………………………

安娜差点华丽地把嘴里的茶喷了一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