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三,太子妃有孕的喜讯传出来的第三日,太子府,孟光长公主来访。

大禾国中,大王子与四王子的争夺日益趋于白热化,谁知,就在众人都以为大王子要败下阵来,四王子继承大位之时,素来疼爱四王子的右王后居然支持四王子即位。

正在此时,天空突然飘起了细雨。

在萧元的身影消失之后,景行止从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走出来,看了一眼颓败苍老的光武帝,闭着眼叹了口气,道:“陛下太操之过急了。”

马车的门被打开,当先跳下马车的是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郎,随后孟光长公主才搭着他的手下了马车。

这位素来以狠厉之名著称南国内外的孟光长公主淡淡一笑,就荷包扔到了地上。

“一切都在变化中。”景行止悠悠说道,一只手安抚的放在萧元的肩上,道:“不会有事的。”

“不知你要作何解释?”

谁都知道,与独落坞萧氏一脉相连的方家,是长公主一派最忠心耿耿的追随者,谁都认为,长公主对方家女儿的敌意来得莫名其妙。

眼前这个人是萧元前世的夫君,可是因为机缘巧合,这一世却分道扬镳了,萧元庆幸自己神智还不清晰之时就有这样的觉悟。

那一次窥探之后,她犯上了爱呕吐的毛病,表哥将病因据实告诉了萧皇后,也就是从那时起,帝后二人的间隙出现。母后因为她,责罚了那天的几名美人,因此让父皇不快。

松原上的行宫,灯火通明如白昼。临海来回在行宫门前踱步,隔着遥远的距离,看见远方的官道上有微弱的火把,便喜不自胜的招呼禁军前去迎接,孟光长公主终于到了。

须知,懿旨乃是皇太后或者皇后的诏令,后来孟光长公主执掌了后宫,宫中无皇太后亦无皇后,孟光长公主的旨意便成了独一无二的懿旨。

姜有汜三岁开始跟着皇子们一起在帝学里念书,师从当今丞相杜蘅,李惠安念着当年的情谊,将自己的小儿子给姜有汜做书童,其实也就是做个伴而已。

他向来听话,喜欢待在她身边,即便是做自己的事,不要抱不要陪,只要能见萧元,便会听话懂事。

又是一个,刻意模仿她母后的女人。

李惠安转过身,看着依旧恭敬站立在身边的杜蘅,柔声道:“你要泄气,莫要拿驸马开刀,皇兄那里要一个交待,你把我交出去就是。”

泰安长公主点点头,她的眼睛其实已经不怎么清楚了,看着周围的事物都是模糊一遍,据说是因为年轻的时候哭上了眼睛,模糊的看见萧元的身影,便笑着招手唤道:“元儿,来姑母这里做。”

她眯了眯眼睛,看着长公主府内,淡笑道:“老师用过早膳了吗?”

他侧卧在巨石之上,一身甲衣,尚未散去的汗珠以及那双剔透黑眸像极了萧元,唇上的笑意带着些微邪气。

少年时十分好学,性情沉静聪慧、宽厚谦和,器度优雅,通读经史,特别擅长文辞。年长后,精通武艺,研读孙吴兵书。

“元儿,你说可好?”

“娘,我们到了。”

众人诧异之间,萧元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举着四十八骨描金的竹纸伞,身上的洁白大氅迤逦在雪地上,面容静默而疏傲。

萧元进书房之后,其间的两人都纷纷起身,恭敬的行了大礼。

“予芝,你既已经身为人母,怎可如此任意妄为?”

轻盈看了一眼车外,原本一直像一根石柱静立在那里的景行止不知何时不见了人影。

萧元的脸上出现一种很复杂的表情,沉默了好一会儿时间,用一种很凝重的声音说:“本宫可以给你新的身份,世间的好男子,不止杜蘅一个。”

他已然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双臂牢牢的将萧元困在身上,身体不自觉的紧绷起来,原本还稍有规律的呼吸越的急促混乱。

萧元只是感慨,姬婵没有赶在浛洸郡主出嫁之前就进邵阳王府,届时看她们两个你死我活的争斗,那可称得上是一场好戏。

因为他面相太过书生气质,在除了学习武艺之外,更喜欢跟着杭刘氏读书。

可是不巧,在这个离长安十万八千里的官道上,萧元撞见了这成群的刻意肖似她母后的年轻少女,心中厌恶感油然而生。

萧元拿到了东西,便准备启程返回,她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这里毕竟是大禾的土地,多滞留一分,就多一分危险。

萧元本以为赫延会与她虚以委蛇一番,熟知,他端起茶杯,怡然自若的说道:“他注定了是我的垫脚石,他是母后生平最大的污点。”

“殿下,殿下想由方韵做太子妃吗?”

她轻轻一笑,是天人呀!哪里会死呢?哪里需要旁人的担心呢?

他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向那一行人,静静的,没有什么要攻击他们的举动,可是领却似有所查的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去惹这个人。

“可本宫不愿意送给你。”

“清山。”

“我记得我两岁的时候,母亲带着我去北地。”萧元低低的笑,说:“那时候在固原郡上,没有人知道我是公主,整个北地的荒原上,都以为我只是一个普通将军的孩子。”

“我做了一些宵夜,还望元儿不要嫌弃。”

门不知何时开的,提着一盏灯笼的成年男子如同鬼魅一般飘进来,在看见房中的少女之后在门口顿住了,下一瞬,面上就有了暧昧的笑容,那人把灯笼交给身侧的青衣侍从,提步走近房间。

自然,不会是因为孟光长公主的仁慈,一个不及十岁就已经双手沾满无数鲜血的铁腕女子,会有仁慈。原本的钱郡守,现在身无官职的钱三,一从禁军层层包围的郡守府里退出来,刘府的管家就迎上来了,看着钱郡守头上的乌纱不见了,也是大惊失色,“钱大人这是怎么了?这究竟来的是什么人?”

“外面来了一群捕快,说”

“美人儿,带着那劳什子面具做什么?取下来给本公子瞧瞧,若是长得标致可人,那就随小爷回去吃香的喝辣的。”

这时,萧元已经可以确定景行止记得前世的事情了。

“带他来见本宫,快去!”

萧元坐了一会儿,身体已经回暖了,转过眼却现景行止睡着了,脸色即使在火光的映照下也白得紫。她心下顿时便觉得愉快,不自觉的便哼起了歌,这一夜倒也过得极快。

那像是一出哑剧,主演的便是这落落端庄的少女,在暗不见光的地方,她看着齐磊持着匕,手法熟练的在景行止后背上割开一道血口子,鲜红色的血液汹涌的流出来,那个男子却虚弱得连喊都喊不出来。

这时,萧元听见马车外的刀剑相击的声音,唇间居然露出一抹诡异莫测的笑容,她粉嫩的手指敲打着马车里的车案,心情愉悦无比,面上的嘲讽之色愈甚。

萧元看到姜永夜手中正拿着的那幅画,不假思索的开口道:“太子妃可以先缓一缓,侧妃倒是可以立了。”

萧元复又提起步伐,慢慢的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