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致替常蕙心答:“她又有身孕了,不能吃这个,吃了会犯恶心。”

阿泽原本是趴在丘后射箭的,瞧见汉王容颜,诧异出声:“啊!”他手一颤弓一抖,箭头直接朝地栽。

“是啊是啊,虽然是粥,却加了许多肉和菜在里面一起煮,浓稠饱肚子!”另有士卒附和道。

夜已深,周峦以为容桐已经睡了,哪知房中寻不见……周峦一路寻来,左看看右看看,猛地发现前院桐树下立着黑黢黢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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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常蕙心说:“你刚才说的那番话,挺让人感动的。”她又道:“我一时心里酸暖,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你。”

容桐勾唇一笑:“正因如此,孩儿才想留在京城。”波涛迭起,分外精彩,京中越来越有趣了,他为何不留下来?

灰墙黑瓦,若不是谢致引来,容桐还以为这一处就是寻常住家的房屋。容桐将这屋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心想:看来以后他也有多备几处这样的房屋,狡兔三窟,亦好办事。

谢致抓着常蕙心的手突然掐紧,低声道:“有人跟踪。”

“讨厌她做什么,要讨厌就讨厌我。”谢致不知几时也进了甬道。

监牢内外静悄悄,偶尔有水耗子凫水的声音,听着森森然,愈的压抑。

其它的路容桐根本就没走过,更谈不上熟悉,不一会儿,他就迷路了。

谢致同皇帝对望,亦逐渐看出皇帝心思。谢致嘴角抽了抽,垂下了手,亦垂下了剑,剑锋对着地面——他对皇帝那最后一点尊重,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致在殿下,效仿皇帝呼道:“尔等只擒谢景,休得误伤无辜!”

室内的琉璃灯仍然亮着,窗户那一块四方的天空却已经放白。

周仲晦坦然无惧,笑答:“臣的性命将交予山川日月,晨风暮土,今后永远守护着陛下。”

谢景八尺男儿,突然就湿了眼眶。他捂着脸,倚在门口上说“我对不住她”的场景,容父永远都忘不了。

可是现在他似乎心态老了,疲了,不想再一耗几十年。

两名刺客互相望了一眼,似乎在用眼神商量,便有一名刺客告诉容桐:“臭小子,我家主人便是当今天子。”另一名刺客附和道:“正是,说出来你也拿陛下没办法。”

谢致淡淡道:“你该好好看看《九章算术》了。”周峦算术做得不对,莫诓他!

皇帝本能警觉,注视周峦举动,又默默将目光投远,见来往不少百姓都买包子。皇帝其实也有点饿了,便道:“这笼你自己吃。”皇帝自己走到包子摊前,另外买了一笼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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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却替常蕙心“着想”:“唉,三吴,别难为人家小姑娘。你这连个炉子都没有,生火沏茶还得半晌。”皇帝席地坐下,随口一提:“朕之前瞧见,帐内好像还有半坛酒,不如呈上来喝了。”

女子本就是盘膝坐着,这会一弯腰便成下拜。谢致忽然想到,皇帝有可能因不能确认,正想一试常蕙心的声音……千万不能让她开口!

所以,上次谢致告诉常蕙心,他和她,是同曾微和、谢济不一样的。

周峦两眉一挑,在马上望着常蕙心笑,明知道之前她在假扮苏虞溪,却不点破,“蕙娘,好久不见。”周峦说完,亦从马上跃下来。

皇帝道:“来人,赐鸠酒。”

皇后的心陡然就悬了起来,差点呼吸不稳,当场晕厥。皇后把手搭在两侧宫人的手上,稳住心神,自言自语:“快,本宫要去见济大郎。”越走越慌,竟然还绊了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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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思忖,谢致打了胜仗快回来了,现在的确不能伤了苏虞溪,便应诺道:“哈哈,这一事,容爱卿大可放心。”

残余的狄兵杀来,周峦和谢致不得不分开自战,离别的时候周峦开玩笑:“卑职以为自己已经够随性了,没想到殿下比卑职更胜。”

曾微和缓了良久,找到了一句话讥讽常蕙心,“如今你可真是身轻如燕。”

“你是谁?”容桐问出口,又似扪心自问,心如针扎。

常蕙心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就继续盯着谢致,一来一往两人还互瞪上瘾了。

皇帝命人将宫内一处空旷处围了起来,东端立起两个箭靶,一个黄靶,一个白靶,皇帝和谢致伫在南端。为着皇帝的安危考虑,弓箭皆去了箭头,只留箭杆和白羽。谢致恭谨道:“皇兄先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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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蕙心接口道:“在啊,那本书我留着有用的。”

常蕙心道:“你现在这么样子,和谢丽光有什么分别?”

谢济乖乖答:“记住了。”铭记心中。

“你是要去祭拜谁么?”容桐话问出口,就觉得这话问得不对。苏虞溪父母健在,她心仪的汉王也身体康健……她根本就没有该祭拜的人!

皇后哂笑:“将军,本宫与你是一族血亲,也不拐弯抹角,只想请你向本宫解释解释。此番狄人来犯,我二哥领兵出征,不是正好成全了他的志向,令二哥一抒胸中的不得志。二哥都得志了,怎么还会犯呢?”皇后的声音很软,吹起如兰,这兰香里却似带剧毒,引得苏铮鼻尖渗出薄薄一层汗。皇后继续道:“相反,二哥不得领兵,继续闷在家里,才会起反意啊。”

常蕙心绕至东岸等待。不一会儿,谢致游到尽头,在水中站起身来,他似乎并未尽兴,还准备折返游回去。谢致看见常蕙心,抿了下嘴,转身上岸,朝常蕙心这边走来。

半响,容桐又僵硬地把脖子缩回去:这些人怎么一闪又全不见了?

谢致挑起眼皮,一双乌溜溜眼睛,似有意似无意往常蕙心身上瞟,最后对上她的目光。

常蕙心道:“我三十四了。”

五月份,皇帝拟修法律,谨督吏治;整顿赋役,规定租役,徭役都以现存户口为主;且欲改一贯“重农抑商”的传统,鼓励商业展。这几条法律,拟先在京城内外试验,皇帝让宰相苏铮具体负责的安排和施行。

春荣冷不防撞上了一个身躯,紧接着就听见苍老的抱怨声:“哎哟,你撞着老生了!”

袁初晴心想这话奇怪,他把她杀了,她都是死人了,还怎么恨?袁初晴答道:““不恨。陛下位及至尊,依律治国难免有所伤害,更何况陛下是征战得来的江山,百战万骨枯。难道那百万亡魂,都必须要怨恨陛下吗?”

“陛下好狠的心!”蔡修仪突然大声哭了出来。

谢深毫不犹豫道:“要!”

九五之尊的威仪重新回到谢景身后,他眯眼扫了一圈跪着的内侍,道:“你们都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