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道:“都退下,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外头有内侍跑过来,与守在殿外的暗卫耳语,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禀报。暗卫踌躇半响,上前向皇帝跪奏道:“陛下,皇后娘娘似是正往东宫赶来。”

容桐道:“我不是要杀你,我是要为陛下,为这天下除去奸佞之人。”还是要杀她。

“你出卖我!”曾微和眸光骤毒,五指若爪就要去抓容桐。常蕙心急忙伸臂阻挡,她再一个转身,带着容桐避开曾微和的攻击。

周峦命令号手吹起号角,旗手挥旗,周家军已的度撤到后面,战场上剩下的全是狄人。谢致这才振臂一挥,汉王的亲军铺天盖地自高处涌下。这一批亲军全是弓箭手,足有千人,各个训练,张弓开箭,一时破虏之箭如沙不可数,纷纷透穿狄人盔甲。更兼谢致的亲兵皆着银铠,漫天遍地的白雪一照,浑若天兵自九天降下,锐不可当。

常蕙心笑了一声,“那我只好连带着周婆子一起撵出去了。”

容桐心内晃悠悠,又回到父亲最后那句话,“你眼界向来高,一看中一个人,那人就能登九五之尊”。

“你心里怎么想的?”

另外,皇帝还命召暗卫,让他们将太子捉捕回宫。

容父身子一缩,直接后蹿到墙角,他退得太急,右脚勾住了椅子,椅子拖在地上,出沉重的响声。

谢济脑子已经懵了,没得反应。皇后急匆匆赶过来,借着月光光亮,看清来人面庞,战战兢兢,当即一跪:“陛下——”

~

谢济乍惊出冷汗,刚要呼喊,常蕙心已经蹲下来,严捂住谢济的嘴巴。常蕙心压低声音道:“别喊,我是来给曾微和传话的。”

这会苏妍妍突然出现了这个表情,谢景不可能不想多。再加上他生性多疑,一想再想之下,就想到那日荷花池畔,苏虞溪腕上的那串佛手钏。小姑娘是单纯没什么坏心思的,银铃一般的声音:民女的爹爹年轻时曾同一远乡女子私定终身,可惜天意弄人,两人不得不分开了。那女子仍对民女的爹爹念念不忘,将这佛手钏寄予民女的爹爹,以表思念。”

苏铮洞察皇后心思,他打量着自己的一双手,苦笑道:“我一个双手无力的书生,不会领兵打仗,亦不懂兵法,狄人来了,我避都避不及,哪里还想过去同钟哥争功。”苏铮无奈,“再则,自家兄弟,用得着踩着谁上位吗?”

常蕙心给容桐倒了杯水,轻轻拍了他一下,“你别急,慢慢说。”

曾微和冷哼了一声:“这附近有坐的么?”四望去,除了人,就是野地,无亭台亦无楼阁。

谢致心想,狮子张大口,吃死兔子。他开口回答:“随手拿的,没注意到是狮子,唉,竟然是狮子?”谢致无辜,又瞪了常蕙心一眼:“你别在意是什么样式啊,能放就行!”谢致低头瞧方才一并买下的笔墨,继续道:“关键是要看你写什么愿望,能否成真。”说完,他塞给常蕙心一只狮子灯。

容桐的目光从容不迫,竟带了七分傲气和三分狠戾,直接大胆凝视常蕙心。

夫妻俩各怀心思,褪去外衫,只着里衣上床入睡。初夏微凉,常蕙心摊开一床薄毯来盖,随口问容桐:“你盖不盖?”

春容站着不动。

皇帝听着这话,忽然想起一位旧人,她蕙质兰心,也总喜欢在一些小物件上做改动,令它们使用起来更贴心、更方便。皇帝沉吟了会,问眼前宫人:“你叫什么名字?”

皇帝一面疾步向菡萏殿赶赴,一面询问熊公公:蔡修仪好生的,怎么会跌了一跤呢?

谢景颔,“那朕便赐你一支。”

常蕙心烟视媚行,用最温柔的语调说着心惊肉跳的话:“谢丽光,我回来索你命了。”

常蕙心与春荣同行,时快时慢调整步调,令春荣在不知不觉终给常蕙心带了路。两人来到后院女眷居所,一跨入拱门,就见一中年男子,躺在石头上鼾声昏睡,敞胸露怀,石头根处一溜倒了七、八个酒坛。

容桐睁开双眼,现天色已大白,他赶紧往左右一看,见自己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容桐仍有些迷迷糊糊,反手揉了揉后脑勺——以前父亲喝酒过猛,翌日醒来都是太阳穴疼,怎么他喝多了酒,是后脑勺剧痛?

是不是肢体接触后,就会有欲念了呢?容桐想着,伸手去触常蕙心的脸颊,触感冷得像冬日的雪,常蕙心脸上的肌肤没有一丁点温度。容桐关心道:“你怎么这样冷?”她是不是对新婚之夜将生的事情感到害怕?

来者压低声音,真嗓与面目俱不辨,只知身形轮廓颀长,是俊逸男身。

常蕙心倾身搭手,将容桐搀扶着站起来,旋即问道:“琴父,皇帝指婚这事,你事先知情吗?”

这么好的女儿,怎么刚及笄,去参加了一回琼林宴,就死心塌地喜欢上容桐了呢?

容桐脚下不由自主往前走,见着出声的女子背对着他,身高体态亦同慧娘无差,粉裙窈窕。

常蕙心隐隐承认,她对曾微和,一直怀有羡慕崇拜之情。

后来,曾微和相中了羊于舒的政敌,京城第一公子周仲晦,可惜周公子恶她太跋扈,看不上她。

“不。朕还要召前十五名入殿,亲自询问,斟酌他们对答的良莠,再做定夺。”

后来的一切自然而然,他向她示好示情,两两相许,最后到了提亲迎娶这一步。常捕头居然反对两人的婚事,这件事重重刺激了年青的谢景,血气方刚,愈强烈迫切地想要娶到常蕙心。

“有落第举子在京兆府门前击鼓,诉春闱不公,用情取舍!”一人传来消息,便如硬石掷于汤锅中,激得烫花四溅,举子间纷纷传开去。交头接耳多有私语,又似锅底添柴,烧得更旺。

待皇帝至中宫时,皇后已经穿戴规矩,领着一众宫人在门口迎接了。皇后今年三十有五,却保养得益,远望身段,仿佛二八佳人一般玲珑有致,只有走近细看,才会现她眼角和鼻翼有铅粉掩盖不住的细纹。

后来竟慢慢习惯了。

“韦俊?”

谢致并不急于作答,房内渐渐听出两呼吸声,从无到有,皆绵长却不沉重,轻松却不急躁。

谢致邀约常蕙心京郊见面。

“不是天子和皇后娘娘所出,能被立为太子么?”举子反问常蕙心,惊诧她连些常识也不懂。

“我要和阿慧在一起!”谢致怎么又哭了?比刚才哭得更大声,伤心欲绝。

据韦俊介绍,当今天子任前朝京官时,体恤民间疾苦,每月都拿出自己的俸米,遣家仆在金龙庙前施粥。后来今上登基建国,四方平定,海晏河清,百姓们为了感谢天子赐福,悄悄将金龙神雕做天子模样,进香朝拜。

“没事,就是……车坏了,我们那么多书和行李,怎生是好?剩下的路步行上京,还来得及么?”

坐在车厢中的常蕙心,抬起右手轻触眼角,竟有半干半湿的泪痕。

谢还颀刚到任长史三个月,皇帝就又敕了新旨,将谢还颀再降为吴兴治中。同年年末,敕令又来,命谢还颀迁降会稽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