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虽模糊,透过模糊完全可以看出这副画的内容。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否则作者就太失败了,因为模糊只是他想奠定的一种风格或主旋律,并不是内容。换句话说,假如别人只看到模糊而看不到内容,那这副画就一无是处,充其量是一个残次品。那样的话,跟拿颜料随便涂一番是没有区别的。说它理所当然,是指想要这种风格的作品能够成功,能够使人看出内容是必须的,并不是说所有画这种风格画的人都能轻而易举达到这个水平。因此不得不再次佩服作者的用心,为了要这种模糊的风格,冒着成为残次品的风险。

以后孙米拉每天的早餐都由杨晓雨负责。久而久之,已经看不到来自郭杰和静生敌视的目光,因为他们已经不再往过投射目光。郭杰继续他的篮球运动,不知道是为了篮球,还是为了那帮仰慕他的女生。静生每天神出鬼没,不到上课时间从来见不着人,即使是上课也不听讲,趴在桌子上低头钻研着什么。

李小伟无奈地说:我,李小伟在跟你,孙米拉说话。

孙米拉说:我就感觉有人动我,觉得好歹得看一眼。

静生要继续说,刚张嘴又狠狠闭上了,似乎要故意突出这个动作,然后像变脸一样,立马换了一副表情。他说:不过昨天真是太爽了!

尚武市的夜晚非常热闹,尤其是饭馆,很多生意好的都是通宵营业。这样他们就不用请假了,下晚自习再去吃即可。有两件事需要注意,一件是下午别吃饭或别吃太多,以免影响晚上的食欲;还有一件是吃晚饭已经很晚,肯定无法回学校了。静生和杨晓雨倒无所谓,他们俩本来就不住校。不过郭杰说他早就计划好了,晚上去网吧凑合一宿。

距离上次喝酒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也可以说是入学以前的事了。孙米拉看不惯各种制度,却不敢样样作对。对学生来说,喝酒将要遭到的惩罚和罪犯杀人是同种级别的。尽管如此,学校仍然有很多学生喝酒,甚至喝得很高调,但学校的制度不适用于这些人,因为他们的老爹都跟校领导喝过酒。

回到宿舍,室友说风凉话:哟,今天不在教室加班学习了!

静生的错愕瞬间被治好了,只想到一个答案:好。

杨晓雨顿一下,然后说:我刚才说过了,这放音盒我以后只给我喜欢的人听。

静生说:其实我知道,她觉得这个拥抱的意义在于安慰,所以才允许我抱。

电话那头没有人说话,只传来一阵吃吃的笑声。听笑声像女孩子,同时还夹杂别人的说话声。孙米拉问谁,对方吃吃笑声更重,沉默片刻后说了两个字:喂,快。这个声音很熟悉,拿不出理由的熟悉。虽然很意外,但绝对是她,杨晓雨。然后电话那头换了人,一个男子的声音,静生。原来杨晓雨说“快”,是让静生快点换她。

孙米拉感觉有生以来腮帮子从来没有鼓这么大过。这次来自心底的呐喊更加强烈,鉴于肇事者还是女的,还是决定不计较。在做了这个决定的那一刻就意味着必须要坚持到底,因为脸在一瞬间胀到无穷大,倘若这时候一松口,出来的就不光是声音了,肯定还带着许多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然后反应过来:咱们哪次不是在说她!

孙米拉仔细端详,说:这模样似曾相识,哦,刚才她旁边戴墨镜那个人就是你啊,我看见了。

静生说:怎么样,好办法吧?

静生每天都和孙米拉在一起,吃饭、上厕所、进出教室,形影不离。有时候孙米拉的室友夜不归宿,就爬到那人床上代替他睡觉。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跟孙米拉说话。同时又能帮同学的忙,以免被宿管查到。宿管查房只点人数不管长相,只要宿舍不出现女生就行。就连学习都要同一姿态,有时候甚至向他请教问题。虽然他往往请教得貌合神离,孙米拉清楚,他只是想维持一种状态。因此每当他装出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时,孙米拉总是怜悯地对他说:别这样。

孙米拉说:是。

孙米拉说:哦,谁?

尹飞说:没有啊。

班主任也看到他们俩的举动,不但没训斥,反而很善解人意地说:大家课余时间要多多练习,记住是课余时间哦。

孙米拉说:在家里你也一样可以。

尹飞说:哈哈,我就知道就你一个人。

晚上不上自习。宿舍里闷热难耐,孙米拉开门,独自去操场。天气晴好,即使在夜晚,亦能看见纯净天空。月亮待在夜空,亮着恒定的白光。操场边缘,寥寥几人在行走。篮球场上寂静一片,刚开学,还没来得及热闹起来。孙米拉靠在篮球架上,突然想数天上的星星。从小老师就说,天上的星星无数,数也数不清。

父亲开玩笑说:冲你们笑了?咋没冲我笑?

车轮匀旋转,想不出合适的语言。低头看,吸引眼睛的,却成了倒退的路面。轧住一片不小心脱离树枝的叶子。绿色,饱满汁液。车轮一下子有了标记,一圈一圈轻易计算。转弯,突然犹豫,不知谁后谁先。路过南园,稍作停顿。极目向最远出,那里有一颗小树。只片刻,继续赶路。似乎被追赶,如此简单的事情,都不允许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