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周日,求神拜佛地终于盼到了。孙米拉准备默默地感谢一把神佛,突然一想,这天也是自己熬过来的,神佛又没有抽掉星期一到星期五的某一天。于是改为感谢自己,准备犒劳一下自己。午饭去外面吃。

喂!

比赛的时候孙米拉也去观看了,这和他鄙视学校安排并不矛盾。一来他也没地方可去,更重要的是,去和走完全自由,只要手里没握着球拍就随时可以走。本班的两个小队早早被淘汰出局,剩下的一个小队居然杀进了十强。这两人的表现出乎班里所有人的意料,就连对体育毫无兴趣的孙米拉都被他们吸引了好几分钟。他关注的不是他们的技术。他想到了卧虎藏龙这个成语。这个成语包含两层意思:一是深藏不露,不到关键时刻很难被现;二是遥远,即使到关键时刻也很难有机会见证。没想到龙虎竟藏在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

一个月之后,校长隐退。新校长陈词,说是正常换届。然后对校长之前的工作做了一番总结,内容无非是对其工作和功绩的肯定。一如既往的套路,看过新闻联播的人都熟。其实大可不必。对于学生来说,校长是谁,新旧与否都无所谓。没有一个校长能够真正帮助学生提高学习成绩。学校制度有奖有惩,制度是给学生定的,领导们都是执行者,确切说是行刑者,因为只有在惩的时候他们才出面执行。唯一不同的是,上一任校长的校服采购渠道来自河北,这一任校长的采购渠道来自台北。

郭杰和静生两人怒目相对,仿佛都在质问对方:你问她什么了?!

当面临两个选择,一个好一个坏时,不是选择了好就能好,好的选项肯定需要付出一些努力。如果懒得去争取,那就等于默认选择坏的。其实坏的不用选择,是专门给无所作为的人留的,想逃也逃不脱。另一个选项与其说是与其并列,不如说是逃开坏结果的路。孙米拉就是这样的人。面对选择懒得去争取,于是被动选择了坏。当他表现出惆怅,是受到惩罚时应有的表情。举个例子。假如说他和一群老百姓被鬼子抓住,他最积极的想法也不过就是希望能最后一个被杀掉。

学习方式一如从前。只看书,不做资料。不提问,害怕老师提问。看不出是否在听老师讲课。不与别人讨论问题,不请教也不赐教别人。早自习困的睁不开眼睛,晚自习捧着课本呆。从不早到,从不晚退。一切课余时间都不花在学习上。希望有好成绩,担心不会有好成绩。老师眼中的异类,同学眼中竞争值可忽略不计的对手。

因为他没有办法告诉父母他不开心是因为一个女生,一个在一起上了一个月课都没理过他一句话的女生。一个月之前,乃至再往前二十年都没说过话的女生。原因只是这女生家有钱。这种说辞,就算是自己的父母也只会用自作自受来回应。而让孙米拉心情更加沉重的事情还在后面,这回开学之后调座位,孙米拉和杨晓雨就会调到一起,连那半米的安全距离也没了。这两天假对他来说,就像一个临刑犯人的探亲假。傻呵呵乐完这两天,之后就连哭都不会了。

这时学生们才恍然大悟,他们等待的“另一个人”不会出现了。顿时觉得班主任真是个讲究的人,宁可冒着所有高中老师之大不违,耽误几分钟上课时间,也不直截了当说出“我就是语文老师”。那样显得干巴巴,很没效果,跌身份。同时觉得班主任是个自我保护意识极强的人,长篇大论,用非常委婉的方式嘱咐同学“你们不要伤害我”。

这些人中间有一个女生。圆脸蛋,马尾,穿着时髦,看样子必是富家子弟,和好几个男生混在一起。每一句话和每一阵笑都达到最大声音,听起来严重走调,让人难以辨识其真实嗓音。在孙米拉讨厌的女孩子中,这一类型排在位。过分活泼,和所有人都熟,跟异性之间的界限比同性之间还要模糊。孙米拉知道,这种人很强大,朋友众多,办什么事都方便。他不愿成为这种人,更不愿成为这种人的朋友。他觉得和这种人之间的朋友关系来得太过容易,对方不会付出真心,自己也来不及付出真心。这样的友谊虚假肤浅,毫无安全感。

尽管孙米拉已经很努力,终究也没逃过尹飞的眼睛。他知道孙米拉此时不太想说话,所以才没拆穿他。只是他看孙米拉实在很累,其实大可不必这样。直到孙米拉又一次大喘气,尹飞才终于找到解救他的机会。此时正路过一个卖臭豆腐的小摊。尹飞问:你好这口儿?这个问题孙米拉没法回答,他从没吃过臭豆腐。在尹飞提醒之前,他甚至没现这个臭豆腐摊。那口气吸的很迫切,纯粹是为了活着,距离享受还差好几个步骤。待胸腔舒适之后,才猛然现这口气中存在异样。于是大口吐出,吐干净不吸,忍着胸腔强烈的憋闷,加快脚步,到安全地带才猛烈开闸。

他的名字虽大气,倘若演电视剧,是绝对演不了大人物的。充其量演街上打架的小混混,而且还是挨打的那个。没有一个导演有闲心为群众演员设计内心戏,所以只能从长相出。当然,如果他成了名人那就另当别论了。而且其长相是有成名的基础的。现在挑演员很讲究,帅哥靓女一抓一大把,丑八怪更是不缺乏。所以光长的好看或者难看还不行,必须长的有特色。班主任长的就很有特色,而且看起来特别色。如果他成了名人,他最大的理想应该不是什么影帝,而是能演正面角色。

此刻孙米拉心里很焦虑,也很矛盾。他希望下一次考试可以马上到来,以便脱离这个尴尬的名次。同时又害怕脱离不了,那样便证实了自己的担忧。他怀疑许多学生是不是就是由此走向毁灭的。他开始后悔分班。甚至觉得注定已经对不起父母。他想马上回宿舍睡觉,将这一切猜想遗忘。

不到一分钟,乔清将脸转回,人也从树上跳下来,仿佛风景已然看够,并且再也不准备看。乔清看着孙米拉的眼睛,说:知道那天我为什么问你在几考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