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此,但凡与学习无关的事情必然安排在非学习时间。学校在整治学生上屡出新招,却永远不改无耻本色。孙米拉早就抓住了这个本质,因此比赛时间早在意料之中。更加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当然,这也不完全归功于意志力,不会打乒乓球也是很重要的原因。于是庆幸自己不会打乒乓球。

三天之后,该学生自动退学。校方给出理由,说该学生厌倦了校园生活。校长宣布了这个消息,并表达了惋惜之情。学生心里都明白,就算他之前没厌倦,之后的生活校长总有办法让他厌倦。无论如何,大家都比较欣慰,至少他还活着。倘若他真死了,就算学校将其奉为楷模,对于这巨大的悲剧也无济于事。而且他在纵身一跳之前那番陈述,多少也代表了广大同窗的心声。

她的语气和动作拿捏的非常到位,把气氛的暧昧程度升高到远远出他们问的问题。经历了感动与激动的双重考验,她的自信瞬间上升一个等级,以后同种级别的事情已经无法令之动容。她是一个天生的自信高手,内心的强大让人招架不住。这种人做什么事情都能成功,除了气馁和哭泣。

在举班欢庆的时候,孙米拉选择了惆怅。虽然他经常习惯性选择惆怅,不过有时候只要积极控制,还是可以选择别的选项。这次不同,关于体育他一点都积极不起来,再加上全班人都那么积极,他更没有积极性去积极。他总觉得自己有一种拿痛苦建立在别人快乐之上的古怪毛病。虽然不损人,但绝对不利己。

之后的生活仍然风平浪静,一切正常。孙米拉不知不觉放松下来,心思重新回到学习上。分班近一个月,除了同宿舍的室友,几乎还没有跟别人说过话。女生更是一个都没说过,包括原先在同一个班级的那两个女生。孙米拉不知道自己是不知道说什么,还是不敢说,仿佛失去了沟通能力。但他隐隐约约记得,以前他是具备这项能力的。走在教室的过道,假如有一个女生挡住了去路。如果是别人,就会说一声“让一让”或“借过”,孙米拉则等在原地,直到女生自动离开那个位置。

时间过了一个月,到了该放假的时候。孙米拉不知道这一个月是怎么过来的。他觉得没有人比他还需要这个假期。因为对他来说,除了昏昏暗暗的学习,逃离的东西又多了一个。回到家里,父母问他过得开不开心。他说一切都好,很开心。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自内心地对父母撒谎。

班主任走上讲台,再次变换角色,以一个任课教师的口吻说:好,现在上课。

其他吃饭的同学陆陆续续回来。三五成群,有说有笑。他们制造出来的声音可以赶走别人的困意,当然先赶走自己的。孙米拉打量着这些人。此时眼睛仿佛变成一面照妖镜,众同学在里面一个个现出原形。可是他们的原形和呈现在别人面前的样子并无区别,如果说他们是妖怪,那也是表里如一的妖怪,并未变换容貌骗人。孙米拉知道是自己的内心在作怪,它给自己带上一副有色眼镜。

跟着尹飞往外走,一路上连大气也不敢喘,生怕勾起他问问题的欲望。总憋着也不是回事,况且还在行进中,更需要充足氧气。每隔两分钟便偷偷吸一大口气,存起来,供后两分钟使用。这个行为要尽可能隐蔽,免得被尹飞现异常。或突然闪到一颗树后,或回头假装留恋身后风景。如果树和看起来还凑合的风景都没有,便假装蹲下整理鞋带。孙米拉现了系带鞋的另一个好处。

经班主任自我介绍,他名叫赵德芳。很大气的一个名字,可登大雅之堂。隐约记得某部历史剧里听到过这个名字,似乎还是个大人物。想必当初父母取名时,对他寄予了美好的愿望。那个时候还无法预测孩子将来的长相,直到有一天,相貌基本定型,彻底放弃了这个希望。可怜天下父母心。好在相貌之于男人乃身外之物,尤其是相貌不好的男人。在做人方面,他做的很成功。

这不是一个好的开始!孙米拉这样告诉自己。十八名,一个很尴尬的名次。在老师的眼中,印象最深刻的是第一名和最后一名。前三名和后三名都是老师的重点惦记对象。越往中间,越是容易被人遗忘的角落。而往往中间的人,成绩还特别稳定,比两边的人稳定的多。孙米拉依稀记得这么多年来,成绩单上那些十几到二十几名基本上就没换过人。原因不得而知,仿佛走入什么怪圈一样无法脱离。

刚起身就往树上扒,笨手笨脚的,回过脸撅着嘴要孙米拉帮忙。孙米拉仅伸出一只手便轻易将她托到树枝上,仿佛托一个小孩。乔清坐稳,然后冲着孙米拉傻笑。笑着笑着,面部表情逐渐走向僵硬。仿佛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的快放镜头。在笑容消失之前,急忙将脸转开,装作看远处的风景。

先自我挥了一段开场:不知不觉我们来到尚武一中已经一年时间,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我们经历了很多,比如考试。大家不要笑,今天我也不给学校藏着掖着了。考试的确是学校做的最多的一件事情。其中有两回大考,分别是期中和期末考试。这两次考试意义重大,决定每一个人后两年的学习。按照学校之前所说,现在已经统计出两次考试的综合结果。下面我将念一些名字,这些人将进入优等班或文科班。没有念到的人,仍然留在本班。也就是说,咱们这个班以后是理科慢班。

孙米拉每次走的是北线。原因是北部的村落相对较富饶,有看头。坐车要是变成纯粹的坐,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孙米拉想,自己注定是个偏心的人。喜欢坐在车厢后后半部靠右车窗的位置。原因不十分清楚,仿佛一种生理上的习惯,与生俱来。村里道路崎岖,车辆行驶缓慢,非常适合观赏窗外景色。再加上上下颠簸,同一个景物可以从不同角度观察。

本以为下面会响起热烈的掌声,没想到异常安静。学生们一个个皱着眉头,仿佛听不懂老杜的话,因为他们已不知暑假为何物。从现在开始,他们只能通过别人放暑假了来判断暑假到了。暑假带给他们唯一不同的,是一场比其他任何时候都炎热的课堂学习。

乔清从后面轻轻碰到他的后背,说:能不能让我看一下你的准考证?

如果现在有人说能回到原校区,学生已经做不好激动的反应。这件事对他们来说仍然是件好事,但不会引起情绪波动。仿佛当今的人,听到一件前朝的美事。习惯了清贫的自在,就不会羡慕富人要债。用美女来诱惑饥饿到麻木的人,实在是一招败笔,因为这根本就是两件独立的事情。

乔清说: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