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说:嘘!低调。以后做我的学生,一定要记住低调。

班主任在上面喊了一嗓子,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虽然没听清他喊的是什么,但由于他的声方式与众人不同,一样能够察觉到。他是以爆力的形式,将声音从喉咙里喷出,声音来不及扩散便直线向前射去,穿透一个个球状声波,对声波中心的生源产生干扰。接收到干扰信号后,便做出了相应的禁声反应。仿佛浑浊的河水里划过一道浓血,虽都不清澈,显眼已经足够。

孙米拉说:不怕裤子脏了?

小动物中最主要是蚂蚱,体积小便于躲藏。且蚂蚱为植食动物,草丛是其生活的最佳场所,待在里边吃饭休息两不误。生性胆小,有一点异动便四散逃窜。正是利用它们这个弱点,人们才能将其抓获。其实借着草丛的掩护,只要不动很难被现。除非极个别命苦的,可能会被就地踩死。

从尚武市到崇和村有一条公交车专线,就是孙米拉现在正坐的车,名曰3路车。所谓专线,并不是说专门为崇和开设的线路,而是说如果想去崇和只能坐这车。除了此车其他任何车都不到崇和,连顺便都不到。孙米拉从没见过1路和2路车,这3路车凭空蹦出来,名字叫3,实则是老大。难怪如此蛮横。

安全问题说完,开始布置作业。这个时候,各科老师前所未有地到齐。一个个像演讲,长篇大论且口齿流利,显然早有预谋。这个布置完,对下一位老师微笑点点头,意思是该你了。然后退到讲台下,拿出手帕擦头上累出的汗水。一开始,下面嘘声一片。待所有老师布置完毕下面已没有声音,学生一个个面如死灰,逆来顺受的表情。给你一具尸体,任你随便打击。

对于他来说,这个时候就像任何平时一样平常。在沉不住气的人眼里,似乎表现出来一种已经考完的闲适与惬意。孙米拉不知道自己面对坏成绩是怎样的反应,会不会失落。因为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考出过坏成绩。没有经历的事情,不能妄下结论。他觉得自己对成绩从不强求,只是恰好单单遇到了好成绩。也许正是因为太过顺利,给他一种平静的心态。不因考不好而伤悲,不因考好而喜悦。这种心态与谁都不相似,是上进的标准反义词。

孙米拉说:放心吧,能听见,不信你看着,他肯定会讲完的。

乔清说:你刚才说,肯定不会为你答疑解惑。什么呀?

大厨们的态度,与其说是转变,不如说是洗心革面。让人很难想象,这半个月他们到底是在整顿还是lao教。孙米拉进了食堂到处找乔清。因为他知道,大厨态度再好,也不可能答应他把菜盛到手里。孙米拉不擅长在人群里找人,视力不错,但眼睛捕捉能力很弱。孙米拉感慨,没想到会因为眼睛挨饿。

孙米拉说:也不能怪人家,哪有你吃的这样变态的。

乔清不放手,说:不,就这样。

乔清说:我是说,走走。

母亲说:除了同学关系。

孙米拉说:是。

操场很小,那是给小学生量身打造的。其实也不小,小学时候的操场都是这么大。只是上了高中,看惯了高中的正规操场。眼高心大了。这小操场能容得下几千个高中生,却容不下一颗高中生膨胀的心。老师们与时俱进,罚学生跑操场的时候特意在圈数上做了调整。有的甚至带着小数点,那是通过对大操场与小操场比例的精确换算后得出的结果。做这种事情的往往是班主任和体育老师,在这一点上,比数学老师还要认真。所有班级都特别痛恨这两个老师,孙米拉所在的班级相对可以淡定一些,因为他们只需要痛恨一个人就行了。

突然意识到不能再睡了。上课的地点改变了,必须要多抽出一些时间用在去往教室的路上。怪不得那些舍友今天都这么积极,原来他们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想到这里,对他们更加鄙视。孙米拉向来就鄙视那些反应快的人,最鄙视的是那些反应快还等着看反应慢的人笑话的人。边鄙视边抓紧时间穿衣服,物质精神两不误。将心比心,下床之后第一件事情便是把马文杰摇醒。也可能他会像自己一样讨厌自己,但他很快就会像自己一样恍然大悟,紧接着感谢自己。

尹飞虽没挑事,但在这种具有诱惑力的尴尬情形下,骨子里的劣根性开始痒痒,绝对不肯做个好人。一个“对”字被他嚎得惊天动地,还怪异地拖着长音,不知道他怎么那么高兴。

自行车由乔清,为此她还专门用纸巾将自行车浑身上下擦了一遍。孙米拉在旁边双臂交叉而立,也不阻拦。眼睁睁看着乔清擦自行车,擦了一半他摇摇头,因为他看不出和擦之前有什么区别。于是他别过头不再看,心想也许是眼睛紧紧跟随乔清的手,察觉不到自行车的细微变化,没准待会再看便能看出整体效果来。约摸身旁响声停止了,孙米拉满怀期待地扭回头。令他失望的是,自行车还是原来那个样子。没有全部变新,也没有后半截变新。乔清似乎看出了孙米拉正在想的问题。

孙米拉最怕人家说话拖长音,他觉得那六个点组成的省略号里面蕴藏着无数凶险。但是在这个时候例外,去哪吃这个最大的难题乔清已经替他解决,除了感谢,还由内而外迸出一种豁达。

孙米拉说:我也听说了。

孙米拉说:谢天谢地。

女生说:对,他是在偷我东西。

孙米拉说:不会的,我们要活在一起。

孙米拉说:出门时快走,就是给回去时的悠闲打基础。

季勇说:你喜欢乔清。

乔清也不例外,听到口哨声害羞地低下头,仿佛宣布那口哨就是吹给她的。然后会意地看一眼孙米拉,于是失望地扭回头,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孙米拉毫无反应,目视前方专心走路。一般的情侣,当男友看到女友这样的眼神,会适时回以一个牵手或拥抱,借此机会增进感情。孙米拉的目的似乎很单纯,就是走路。反应过于迟钝,让人忍不住想要提醒。

最怕碰到乔清。她总是叮嘱他,如果晚上出来散步或打水,一定要叫上她。孙米拉没事都不想叫她,更别说好不容易有点喜欢做的事。正想着,一扭头看见乔清。孙米拉嘀咕,曹操一定是她的先人,而且经过无数代的进化,已经到了让人恐惧的程度。曹操那时候是别人说他他才到,而她是别人想到她她就到,而且想的是她千万别到。好在此时孙米拉已打好水,乔清刚来。虽然她就站在跟前,但想赶上他还很远,因为水龙头前排起了更长的队伍。乔清让他等她一会儿。孙米拉不说话,但心里不情愿。他完全不知道等她打完水然后干什么,因此这种等待就属于纯粹等待。没有目标的事情,和坐在教室坐在宿舍都是一样的。

乔清身高与孙米拉差不多,稍微矮一点点。腰腿纤瘦,臀部结实紧翘。人虽然不胖,却显得极为丰满。再加上今天穿一条紧身牛仔裤,任何居心不良的男人看了都会血脉喷张。但孙米拉的注意力不在这里,一路上小心翼翼,似乎在躲避别人的目光。女孩子分朴素型,小巧玲珑型,和火爆身材型。不同爱好的男人,会选择不同类型的女孩子。像乔清这样的身材,一般的男友应该感到自豪。而孙米拉顾虑的是,别人会根据乔清的类型,进而把他相应定位成某种男人。他很清楚,自己不会根据身材而选择女友。他不清楚,现在心里的感觉是不是喜欢。

孙米拉自言自语:吃饭。

一分钟后,乔清从窗户看到已经下楼的孙米拉,叹了口气,然后收拾书本离开教室。

不一会儿,从操场的入口进来两队穿军装的人。然后散开,各自走向自己带的班级。教官来到面前,老杜赶紧从学生堆里走出去迎接,以便和学生分开,使教官容易辨认。其实他大可不用这样,因为教官完全可以从岁数上就轻易看出谁是老师。教官对老杜行了一个标准的军人礼,老杜有些受宠若惊,急忙回了一个军民结合部的礼。然后教官微笑地看着他,老杜也礼尚往来地回看着教官。这样僵持了一分钟,教官终于开口说:您可以走了,这里交给我吧。

孙米拉装得像个没事人似的,用非常淡然的口气说:没事啊。

同学走后老师说:米拉,你才多大就学会抽烟了。你知道这样有多不好吗,想想老师,想想你的父母,对得起他们吗?

两人都不再说话。尹飞本质上还是个内向沉默的人。孙米拉喜欢这样的性格,这样他也显得自在。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孙米拉继续打量屋子。窗户下面有一张书桌,桌上有一个放书的铁架,可以将书竖着夹在里面。书架已经放满书,没有教课书,都是一些课外读物。他本来想嘲讽尹飞,说他不爱学习。突然想到,如果自己有张书桌,上面连课外读物都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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