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问题说完,开始布置作业。这个时候,各科老师前所未有地到齐。一个个像演讲,长篇大论且口齿流利,显然早有预谋。这个布置完,对下一位老师微笑点点头,意思是该你了。然后退到讲台下,拿出手帕擦头上累出的汗水。一开始,下面嘘声一片。待所有老师布置完毕下面已没有声音,学生一个个面如死灰,逆来顺受的表情。给你一具尸体,任你随便打击。

乔清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孙米拉清楚,那潜台词是:那又能怎样。

孙米拉说:放心吧,能听见,不信你看着,他肯定会讲完的。

几乎每天都能碰到这个女生。孙米拉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潜意识中在刻意找她,后来想想都不是,根本原因是每天都要吃饭。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对她的认识却始终如初。这让孙米拉很郁闷。天底下最难读懂的书也不至于此,翻多了总会有不同现。内心一点点开始躁动。这女生如此神秘,兴许只有自己在费心思,别人根本就没注意。这种感觉,像替人保守秘密一样纠结。

大厨们的态度,与其说是转变,不如说是洗心革面。让人很难想象,这半个月他们到底是在整顿还是lao教。孙米拉进了食堂到处找乔清。因为他知道,大厨态度再好,也不可能答应他把菜盛到手里。孙米拉不擅长在人群里找人,视力不错,但眼睛捕捉能力很弱。孙米拉感慨,没想到会因为眼睛挨饿。

米饭更是做到出神入化的地步。经常在咀嚼正酣时戛然而止,然后吐出一颗石头,倒霉的家伙还顺带一颗牙齿。打一碗米饭,往往要留出半碗石头。米饭里带着石头是常有的事,别说大锅饭,就算自己家里也不可避免,经常有石头拣不干净的情况生。但学生不这样认为学校的食堂,他们觉得食堂是忘了把石头里的米拣出去。

乔清不放手,说:不,就这样。

搬到新校区,虽然条件差了很多,但乔清觉得异常开心。大家都不能回去休息,于是她常在心里偷偷喜悦地告诉自己,午休的时间我也和他在一起。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时时刻刻待在孙米拉身边,做着同样的事情。可是这是不可能实现的。他们还在上学,虽然每天待在同一个教室,而且又是前后桌,可是做的却不是同样的事情。孙米拉做的事情是学习,而乔清做的事情是想念孙米拉。其实她大可也学习,这样两人做的事情就一样了。可是如此简单的事情,自从她爱上他,就再也做不到了。

母亲说:除了同学关系。

乔清问:没关系,我跟你们一块儿吃。

操场很小,那是给小学生量身打造的。其实也不小,小学时候的操场都是这么大。只是上了高中,看惯了高中的正规操场。眼高心大了。这小操场能容得下几千个高中生,却容不下一颗高中生膨胀的心。老师们与时俱进,罚学生跑操场的时候特意在圈数上做了调整。有的甚至带着小数点,那是通过对大操场与小操场比例的精确换算后得出的结果。做这种事情的往往是班主任和体育老师,在这一点上,比数学老师还要认真。所有班级都特别痛恨这两个老师,孙米拉所在的班级相对可以淡定一些,因为他们只需要痛恨一个人就行了。

乔清忍不住笑出来,说:别谢了,赶紧吃你的面吧。

尹飞虽没挑事,但在这种具有诱惑力的尴尬情形下,骨子里的劣根性开始痒痒,绝对不肯做个好人。一个“对”字被他嚎得惊天动地,还怪异地拖着长音,不知道他怎么那么高兴。

乔清撅起嘴巴,撒娇:我不!

孙米拉最怕人家说话拖长音,他觉得那六个点组成的省略号里面蕴藏着无数凶险。但是在这个时候例外,去哪吃这个最大的难题乔清已经替他解决,除了感谢,还由内而外迸出一种豁达。

马文杰说:不是这件事。

孙米拉说:谢天谢地。

搬迁时间定在周日下午,早在预料之中。除了这半天,其他时间都有课,学校是不会做这种赔本买卖的。所谓搬迁,其实就是把教课书和材料等学习用品搬过去。话虽这么说,实施起来一点也不轻松。一趟绝不可能搬走全部,是一个不小的工程。

男生吓一跳,说:还是在外面说吧。

孙米拉说:不会的,我们要活在一起。

如此说来,今夜查宿舍工作有可能要取消。因为肯定有大批的学生聚在操场等待观看流星雨,检查工作会很不理想,而且无论找谁追问都有现成理由。这个理由虽没有被规章制度公开允许,但法不责众。倘若强行追究,只能落得一个出力不讨好。

季勇说:你喜欢乔清。

孙米拉说:咱们回去。

最怕碰到乔清。她总是叮嘱他,如果晚上出来散步或打水,一定要叫上她。孙米拉没事都不想叫她,更别说好不容易有点喜欢做的事。正想着,一扭头看见乔清。孙米拉嘀咕,曹操一定是她的先人,而且经过无数代的进化,已经到了让人恐惧的程度。曹操那时候是别人说他他才到,而她是别人想到她她就到,而且想的是她千万别到。好在此时孙米拉已打好水,乔清刚来。虽然她就站在跟前,但想赶上他还很远,因为水龙头前排起了更长的队伍。乔清让他等她一会儿。孙米拉不说话,但心里不情愿。他完全不知道等她打完水然后干什么,因此这种等待就属于纯粹等待。没有目标的事情,和坐在教室坐在宿舍都是一样的。

孙米拉说:出去转转。

孙米拉自言自语:吃饭。

渐渐只剩下几个人。第一排两个女生呼唤乔清回去,乔清让她们先回,说还想再待会儿。孙米拉把物理书两页纸反复翻来翻去好几遍,盯着天花板,默默在脑袋里梳理。啪的一声把书合上,情不自禁欢呼一声。这几个疑点困扰了他一天,没想到这么会儿功夫就解决了。起身往外走,看到乔清在,兴头上竟主动打招呼。

开始一排一排正步走,教官在旁跟随,从侧面观察更容易挑出毛病。几轮下来,除孙米拉所在的排以外都有人被刷下。教官表扬他们排,并作为标兵排为大家示范。孙米拉有些欣慰,同样的动作,相比其他人他使出了更大的劲。心想,虽然没造诣,但只要努力便能与大家持平。又一次示范,孙米拉精益求精,让腰腿绷得更直,动作更利落。结果被教官罚下,理由是和其他人不一样。其实和自己相比,这回比之前做的更好。但是其他人都没进步,于是就显得他特殊。学生军训要求没那么高,最主要是一致。况且法不责众,只能把最好的摘除。因为最好的只有一个,影响了整排的一致性。

不一会儿,从操场的入口进来两队穿军装的人。然后散开,各自走向自己带的班级。教官来到面前,老杜赶紧从学生堆里走出去迎接,以便和学生分开,使教官容易辨认。其实他大可不用这样,因为教官完全可以从岁数上就轻易看出谁是老师。教官对老杜行了一个标准的军人礼,老杜有些受宠若惊,急忙回了一个军民结合部的礼。然后教官微笑地看着他,老杜也礼尚往来地回看着教官。这样僵持了一分钟,教官终于开口说:您可以走了,这里交给我吧。

说完自己哈哈大笑。

同学走后老师说:米拉,你才多大就学会抽烟了。你知道这样有多不好吗,想想老师,想想你的父母,对得起他们吗?

母亲说想给家里装dian话,这样孙米拉就可以随时跟家里联系。以前都是打到邻居家,现在前后左右都装了dian话,只有自己家还停留在鸽子时代。把这个想法说给孙米拉,看他是何反应。并不是征得他同意,是想知道他会不会跟家里联系。孙米拉的态度出乎意料的热烈,举双手双腿赞成,每个手里抓着一只鸡腿。

母亲笑着问:是不是早就想装dian话了?

孙米拉说:是。

母亲说:为什么?

孙米拉说:好处多了,都不知道该说哪一条。

母亲说:你举一条就行,证明我这dian话不白装。

孙米拉想了想说:我很高兴。

母亲说:为什么高兴?

孙米拉说:这是第二条了。

母亲笑着说:好,有这一条就足够了。

孙米拉在心里告诉自己:还有,如果……

本书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