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米拉说:嗯。

这时,负责巡班的语文老师走过来,站在旁边徐久没说话,似乎是看孙米拉正在兴头上,没好意思扫他的兴。孙米拉搅拌完毕,拿起杯子刚送到嘴边,突然现语文老师站在旁边。规章制度里虽然没有明确写着不许上课喝水,但谁都应该明白,这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赶紧把杯子放回去,正准备解释。

季勇先开口,说:你好孙米拉,我叫季勇。

孙米拉说:不是。

从学校出来向右转,直行五十米再右转,那条路通往市中心。尹飞说他的家住在尚武市东边,来的时候就是从这条路来的,途中经过市中心。天气很好,尽管明天军训,仍旧阳光明媚,清风徐徐。路旁开满各种门店,有饭店,卖杂货的,卖衣服的,卖润滑油的。走了大约一百米,尹飞指着路对面说,这里有一个银行,离学校很近,存钱取钱都很方便。比现金安全的多,就随身带一张卡,丢了可以挂失,也不会被人取走钱。孙米拉心想,真是天真,一个月一回家,生活费阶段性供应,所有现金换成零钱还没银行卡厚,用的着存吗。但是这话不能明说出来,毕竟尹飞也是一番盛情,在给免费介绍并剖析,可以不赞同,不能不知好歹。

这种坦荡的风格,让所有人更摸不着头脑。觉得深不可测,暗暗叮嘱自己,以后要格外小心。渐渐开始相信,此人做班主任应该没问题。

尹飞笑着说:我知道,走吧。

直到有一次喝完酒,伙伴看他心事重重。于是故意逗他说,米拉,千万别有优越感,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人的最终目标是成家立业,看谁的日子过的好。上学只是一种公认的通往成功的途径,但并不代表结果。哥们儿有勇气提前进入社会,自然就有适应这个社会的本事。多年之后咱再比比,到底谁混的好,那时候再难过不迟。不过那时候如果你难过肯定是因为不如我们混的好,那种难过可是真正的难过哦。虽是玩笑,孙米拉觉得不无道理。现实残酷,未来真的不可预料。他这么小便能悟出这样的道理,在社会中必然是强者。好在心里的顾虑被打消了,孙米拉笑着说,嗯,我知道了。

孙米拉想想,确实经常梦到自己拥有一台游戏机,没想到竟然到了说梦话的程度。突然想到,还经常梦到自己有一辆豪华轿车,开着到处兜风。

这样的状态持续没多久,矛盾就出现了。被接送的孩子看到别的孩子每天独立上下学,并且可以在路上自由玩耍羡慕不已。觉得家长给自己丢了脸,而且干涉他的自由。而没有家长接送的孩子又责怪家长不关心自己,看到别的孩子一放学就能跑进妈妈怀抱,心里酸酸的。攀比是孩子与生俱来的本领。比大人更加纯熟,猛烈执着。当然大人也有攀比心理,但他们能够理性判断,知道攀比心理不对,相应的克制或杜绝。孩子则不会,他们根本不知道这项本领叫什么名字,也不关心它叫什么,只感觉自己有一股强大的能量。倘若不运用这股能量,就觉得很不痛快。对于孩子来说,痛快就是好,不痛快就是不好。这是他们判断是非的标准。于是,当他们把这本领使出来,他们觉得是天经地义,甚至是替天行道。攀比的出现需要两个条件:第一,心智不成熟;第二,有朋友。还有一个特点:通过攀比想要得到的东西不一定是自己想要的,而且往往都不是自己想要的。纵然最后得到,热情也会很快冷却,他在乎的并不是这件东西,而是能够得到它这件事情。

孙米拉说: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乔清说:你希望我回来很晚吗?

孙米拉说:我只是想好不容易回次家,肯定会尽量多待些时间吧。

乔清说:别管你怎么认为吧,总之你想到了我,我很开心。

孙米拉本来想说,我是看到你才想到的,看她正开心,就憋住没说,觉得没有必要扫她的兴。

乔清说:你去哪?

孙米拉说:出去转转。

乔清说:我也去,你等会儿我。

然后推着自行车飞跑进校门。十分钟后乔清才出来,见到孙米拉不停地道歉,说临时有个小事耽搁了,让孙米拉不要生气。孙米拉说没关系。确实没关系,对他来说这十分钟不算是等待,因为他并不知道要去哪,本来一个人出来也要站在门口呆十几分钟的。乔清提议去对面的西岭湖公园,孙米拉当即赞同。对他来说,有主意就是好主意。好比饿的奄奄一息的人,听到笼统的一句有饭吃,和听到精确的一句有红烧肘子吃,效果是一样的。

第一次来这个公园,当初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说学习累的时候来。后来实践证明,果然机会渺茫。进来才知道,原来这正是一个谈恋爱的所在。长廊里,凉亭下,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而且大多是学生。公园的结构很简单,四周是凉亭,由长廊连接,围着中间一个椭圆形大湖。情侣们或坐在长凳休息,或绕着湖堤反复转圈。

孙米拉和乔清不约而同走向湖堤,学着别人的样子走。一路上两人不说话,乔清走在左边,由于步伐不一致,距离时近时远。孙米拉一直在想着说点什么,不然这样会不会太尴尬。迎面碰到好几对情侣,牵着手不说话,女孩乖巧,一副甜蜜的样子。于是他放弃搜索语言这个艰难的事情,因为他现,原来不说话也是可以的。突然,乔清的手钻进他的手掌。他没有说话,顺势握住。

乔清身高与孙米拉差不多,稍微矮一点点。腰腿纤瘦,臀部结实紧翘。人虽然不胖,却显得极为丰满。再加上今天穿一条紧身牛仔裤,任何居心不良的男人看了都会血脉喷张。但孙米拉的注意力不在这里,一路上小心翼翼,似乎在躲避别人的目光。女孩子分朴素型,小巧玲珑型,和火爆身材型。不同爱好的男人,会选择不同类型的女孩子。像乔清这样的身材,一般的男友应该感到自豪。而孙米拉顾虑的是,别人会根据乔清的类型,进而把他相应定位成某种男人。他很清楚,自己不会根据身材而选择女友。他不清楚,现在心里的感觉是不是喜欢。

在感情上,有时候有一种说不出的迟钝。当介于混沌之间,拿不出迈进的热情,也找不到后退的理由。最好的状态,是保持在原地,慢慢将迷雾驱尽。在清晰明亮的天空下,一切行为都真实明确,坚定无悔。所以,他希望与乔清能够像平常人一样相处,希望乔清不要太过亲近他。在这段时间里,他会努力辨识自己的感受。在彼此付出前,或热情拥抱,或坦然相告。从陌生到熟悉,一切都美好地进行。

老杜悄悄对学生透漏,学校准备设立几个优等班,文理科各几个。在高二开始时正式划分,分科分层同时进行。分科无所谓,这完全取决于个人喜好,自己说了算,而且别人谁说了也不算。分层则取决于成绩,老杜说以第一学期和第二学期的综合成绩做为评判标准。他还说,这样重新排班的机会,整个高中三年只有这一次。重排之后,将不再变动,直至毕业。这就意味着,这次如果没进优等班以后再努力也进不去,如果进去了以后再不努力也掉出不来。因此,这个消息带给学生的是巨大的压力和吸引力。

一些自我感觉良好的人,听到消息后兴奋得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就差马上含着幸福的泪水跟同学告别。一般包括两种类型的人:第一种是脑袋聪明,而且成绩不是很好。第二种是脑袋并不聪明,但天生自信且不知道自己不聪明。另外一些人听完则心情沉重,暗自下定决心努力。每当这时候,孙米拉总能现,自己属于第三或第四类人。努力是一个长期恒定的东西,要像习惯一样。不会因为碰到一个难关,才突然想起努力这件事情。只要努力了,最终的结果无论如何都能接受。结果不会因为在心中多喊几遍努力,就有所改变。

还有些学生为防止将来出现的结果不理想,提前做好了铺垫,说,优等班又怎样,在优等班是优等生才有意义,实力不行,就算侥幸进去也跟不上。有句老话说的好,宁做鸡头不做凤尾。这话很有道理,但孙米拉觉得大可不必这时候说出来。否则,一旦真的勉强考入优等班,那时的处境将十分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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