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可曾想过,我一死,燕国将会如何?”

“母后……”他拧巴着衣角,“我错了!”

“小六随着国主在前线与晋国作战。”对于崔莞的突然转移话题,张文安愣了一下,而后又迅地反应了过来,“先生当年为我们取名文安武安,还真是应了先生的话,如今我与小六皆在秦国为秦主所驱策,小六从了武,我便从了文。”

崔莞怔怔地看着孩子,眼眶却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地红了,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抱起孩子,只是身子微微一动,下~身就传来一阵撕裂一样的痛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苍白。

慕容抬手不让她们说话,轻轻地走到了崔莞身边,而后伸手将她横抱了起来,小心地顾着她如今已经高高隆起的肚子,将她抱回殿内,亲手安置好才亲了亲她的额头而后来到外间。

回到寝宫,崔莞就把慕容摁到了床上,让他好好睡一觉。

“莞莞,我今天陪你一起去景澄大师那儿吧!”在崔莞彻底恼了他之前,他很明智地选择见好就收。

慕容顺着景澄的示意拖过了桌子边的长凳坐下来,也拉着崔莞坐下,“景澄大师,不知近日是否有空。”

上一辈子,她流连花丛,却片叶不沾身,没有付出过自己的真心,也没有真正体会过爱情的滋味,她从头至尾都只是在逢场作戏,而这一辈子,她更是从一个男人就这样变成了女人,只为了接受这个身份,她就花去了自己存在于这个世上一多半的时间,而现在,老天如果要告诉她,她对着一个男人动了心,不管这个男人是谁,对她有多好,这样的事实都令她难以一时接受,所以她才会一再地选择逃避,对慕容眼里的情意一再视而不见。

崔莞和他的胭脂卫队紧紧跟随,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慕容不想打扰崔莞睡觉,阴沉着脸小心翼翼地把崔莞从自己怀里退出来,看她没有醒来的迹象这才起身,穿好衣服就向着帐外走去。

在她退下之后,营帐里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只剩下火盆里噼里啪啦柴火燃烧的声音。

崔莞不由得伸手碰了一下头上平平无奇的木簪子,眼底闪过一阵奇异的色彩。

慕容恪,孤的皇叔,大燕国的军神,此刻真该让你看看,你所倚仗的军队可还有你当年横扫沙场时的骁勇模样,可还有那种令人闻之色变的血性杀气?!你果然已经老了,跟着你的军队也再不复当年模样!

囚车的一隅,蜷缩着一个瘦削而单薄的身影,她静静地仰头,望着天空,如云的双睫不时轻颤,使她的眼底笼罩上了更多的星光。今夜的天空能够看见北斗,见到了北斗便能分辨方向。她的目光不由得投向了苍穹的西北,大晋在南,氐秦在北,而一路向着西北而行,到达的便是大燕,也是原本她所要去的地方。

而面对这个士兵的靠近,囚车内本就紧紧挤在一起的女人们又拼命地往后挤了挤,她们低着头死命地想把自己藏起来,把脑袋埋到身边女人的背后肩膀颈窝旁,只是即使是这样,仍旧遮不住她们面上惊惧的表情,还有她们瑟瑟抖的身体。

6子琛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莽撞,深吸了口气,复又道:“你先去找二叔说一声……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同二叔说。”

话说到这里已不必再往下说,两者都是聪明人,形势也看得分明,只是有时候有些事情并不是能让人保持着清醒选择趋利避害的。

她的眼中掠过一抹讽刺的笑意,只是被她低垂的睫毛轻轻挡住,既然他想,那么现在她也可以勉强地配合着他,然后拿到她想要的机会脱离。

6子琛因是实在放心不下崔莞,匆匆地吃了晚饭便朝着这边赶过来,却不想正巧听到了6方这一句,顿时脸色一黑,猛地掀开帘子上了马车,颇具威胁的眼神就射向了6方。

朝堂之上依附于慕容评的官员们亦是有样学样,全然不将慕容冲这整日只知打猎游玩一到朝堂上便昏昏欲睡的黄毛小儿放在眼里,恭敬之意甚少。即便此时,太后薨逝,慕容亲政,而太傅称病不朝,这群依附于慕容评的官员们也没有多大的觉悟,依旧我行我素,毫无一丝危机感,亦有人叫嚣着要彻查太后病故的缘由,因太后病故缘由一事是由太宰慕容恪探查的,慕容评一党便想抓住此次机会攻讦慕容恪,只是由始至终没有拿到切实证据,也因此只能在朝堂上叫嚣几声罢了。

无疑,这样的认知让6大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难道他还入不了她的眼么?又或者是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人了?一想到这样的可能,6大少只觉得一簇火苗腾地由心底升了上来,手中握着的书也被他一下捏皱了,会是谁,那个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这样的事情,又或者说在这个府内还有谁比他更优秀?!6二爷的面孔不由得在他心头浮过,只是下一秒又被他自己否定了,润雪和自家二叔几乎没有见过几次,况且二叔在年龄上又大了那么多,她怎么可能会抛开他而去喜欢二叔。至于适龄的,和润雪多有接触的,难道会是6方?6大少的双眸划过两道危险的光芒,6方,量他也没有这个胆。

看着崔莞干脆离去的背影,6方张了张口,但最终还是没有把心里千转百回的话给说出来,本来他是想要安慰润雪的,想要告诉她不要在意那些丫头下人们私底下流传的话,虽然大夫人确实是想要给少爷塞通房丫头,可是少爷压根就没同意,少爷还是属意你的,只不过,少爷也不知道是在闹什么情绪,一直没有明确吩咐下来给你开脸,所以才会弄得像现在这样让你难受。但是,这些话又不该由他来说,所以他才会想尽办法想让润雪多多接触少爷,让少爷自己看到润雪的不开心,继而能稍微开窍那么一点。

三天,此次参与了司马道福郡主生辰宴的所有人都在这灵山寺中呆了整整三天,直到石矶崖的道路疏通,他们才得以出回城,然而还未等他们出,一道急令就飞奔而至——“帝染疾,不治,亡。”

6子琛胸口的那一团火越炽烈,他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快,握成拳的手一下下打在崔莞的腿根处,他紧闭着眼,牙根紧咬,越死死压住崔莞,几欲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显然他已经到了紧要关头。

6子琛阴郁着脸依旧坐在几案后看似镇定地举杯小酌,他没有随同司马道福一行离开,也没有起身唤侍婢过来,当然,这并非是他想留下来看什么,而是其自身出了让人难以启齿且倍感羞辱的状况,下~身逐渐蓬□来的欲~望让他浑身着起火来,正因为要压下这欲~望,他才还一直坐着不动。只是事与愿违,他越压制这邪火反而越烧越旺,胀痛得他几乎以为下一瞬便会爆开。

6子琛望着远去的烟尘,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刚才那些马车虽行驶得飞快,却也不妨碍他看清楚他们的标识,高家,林家……竟都是洛阳有名的家族,而那车里的人不用说便是那群各名家的纨绔子弟,6大少这一刻确实想拂袖而归,小郡主司马道福请的是这般的客人,他更是一点也不欲参加这场宴会。只是——6薇蕊早先随着司马道福去了灵山寺,这会儿他却是不能丢下她不管,更何况二叔这一次也不在。

北方,大燕国。

对方亦静静地看着她,沉默良久,最后道了声:“我要走了。”

一旁,6方垂手站立着,他看着自家少爷幽深的双目,心里渐渐地升起了一个模糊的答案,关于少爷为什么会这样反常的答案。他自小陪着6子琛长大,自是知道自家少爷对于女人的不屑与厌恶,这二十年来更是从未将一个女子放在眼中,即使是对着有江东第一美人之称的柳諟卿柳姑娘都未曾表现出一分不同来,然而对于桑二丫,6方不由得回想起了桑二丫和6子琛之间的一幕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药罐内的水沸腾了起来,咕噜噜地冒着泡泡。崔莞捏起一旁放着的布巾,小心地捏住药罐的盖子打开,往里边加入约摸一小勺水后重新坐下来看着炉火,这个时候她也终于注意到了门口的身影。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讶,却又带着一点点了然,眼底深处当然也藏着戒备,因为那个人是6千,一个让她完全看不懂猜不透的人,比之6大少还要神秘。

6方哪还听不出自家少爷气得都快要杀人了,可他扭头看了看身后抖得像是筛糠般的崔莞,不由得露出一个苦笑,低声道:“桑二丫,别怕,少爷叫你把头抬起来。”他这声音可没有像以前训斥手下那样威风凛凛的模样,倒有几分问声细语安抚的味道。

崔莞房间的小窗却是忽而轻轻地“吱呀”了一声,而后一个影子飞快地闪进了屋内。黑漆漆的屋子内,比起外面却是暖和多了,崔莞因为受了伤,后又被6方带着大夫折腾了一遍,早就扛不住沉沉地睡去了,她的呼吸有些粗重,面色潮红,或许又因为趴着的姿势实在是非常不舒坦,她秀气的眉头紧紧地皱着。

崔莞本就心情不好,一听到使她落得如此下场的罪魁祸,当然恨得不行,一声满含怒气的“滚!”震得房檐上的积雪都扑簌簌地往下掉落。

6千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然后极其简短地交代了一下她们每日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在轩轾院内需要注意的事项。很明显这家伙不是做嬷嬷的料,冷冰冰的且语言简短到令人指,他每句话都让众女的眉头更皱紧一分,只是她们没有谁敢提出疑问要求,为了小命着想只有拼命地记在心中,事后慢慢推敲消化。

“柳柳……”桑婶子望着柳娘子,眼里全是感激的泪水,嘴唇翕动,却是只念出了这两个声。

“没有,二丫没有胡说,二丫没有说谎,他打你了,就在前面的假山那里,他脱了你的衣服打你的,你叫得很可怕,二丫知道一定很痛,二丫不小心看到了,二丫不要被打……二丫要找阿母……”

她被紧紧地禁锢在他胸前,后背没有丝毫缝隙地贴着硬实宽阔的胸膛,她瞬间涨红了脸,不是羞的是气的,那红衣男子看她吃瘪的模样却是格外愉悦,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立时传导到她身上。

6二、红衣男子、6薇蕊都被她这一声刺得皱起了眉头望向她。

她一仰脖,稀里哗啦地就把粥几口喝了下去,然后伸手把空碗递到桑婶子面前,顺便再附上了一个傻兮兮的笑容。

“唔……不、不要……太、太深了……啊……”小丫鬟的胸口已经敞开,翠绿的肚兜也被扯落在地上,露出两个桃子般粉嫩饱满的酥~胸,顶端两点朱红高高挺起,在红衣男子修长的五指揉~弄下不断地变换着各种形状,她的裙摆也早就高高撩起到腰部,一条白皙修长的大腿架在红衣男子的臂弯上,随着身体的摇摆不时地露出一半浑圆的翘臀,在那中间,红衣男子粗壮坚硬的物什正在激烈地捣进捣出,翻腾出泛滥的汁液,“噗唧噗唧”之声不绝于耳,有透明的汁液从小丫鬟鲜红的蝎穴中满溢出来,顺着腿~根一点点往下淌,在这深秋的早晨变得冰冰凉凉。

与崔莞她们这儿小小的尴尬温馨不同的是6府前院客厅内,气氛诡异到了极致。

她静静地躺在雨天之下,双目紧闭,脸色青灰,指尖苍白,就像是一个失去了生命的破布娃娃,她脑后的圆石上,红色的血液缓缓沁出,可是被这暴雨一冲刷,很快便失去了色彩……

船行的这一边,一行数十骑正随着这船只的漂移往下游冲去,马背上皆是红衣女子,顶着风冒着雨,在泥泞的江岸边策马狂奔。

崔莞闭了闭眼,想起了这几天以来眼前少年越来越晚回来的情形,还有他脸上日渐浮现出的喜悦,她大约猜到他应该是快同那群女人联系上了,这样也好。他马上就能安全地回去自己的地方了。

崔莞看着洞开的大门,想叫他回来,可是胸腔内的刺痛,还有止不住的咳嗽让她根本说不出话来。她望着手心点点红色,双眼透出了复杂的神色。胸壁刺痛,有时咳血,午后低热,浑身乏力,消瘦,盗汗……呵~肺结核,她几乎可以断定自己是患了肺结核,上一辈子她也曾患过,对于这些症状可是熟悉得很,不过那时候的自己并没有受多大的苦楚,现代的医疗科技已经能治愈这种病情,但是在现在,她却绝对没有活路,在这样的年代,痨病根本无法治愈,且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因为它能传染。

“跟我来。”崔莞也不管眼前的胡人小孩听不听得懂,一手拽住了他的手,将他往那一片小泽拖去。

“我爹呢?”她问道,声音竟是连自己都想不到的平静,可是平静底下藏着的那种竭力压制的颤抖,却比哭泣更让人难受。

他瞪着那一抹红艳跃入江中,被江水淹没,一瞬间如遭雷击,天塌地陷!

崔灏忽而觉得眼中一热,可是却仍是紧紧地咬着牙关忍住了。

“你……你……”慕容薇薇指着妥妥儿,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他这是明明白白地威胁殿下,他这是诛心之言。

然而这样一来,很快,胡人的队伍便追上了崔莞他们,将他们围在了中心。胡人停止了射箭,二话不说上前提刀砍向护卫队的人,双方立时缠斗在一起。嗜血凶蛮的胡人人多人多势众,很快便将护卫队的一干人砍翻在地,没有立时死去的便三五骑上前,乱蹄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