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他的第一眼,你的感觉便是干净澄澈,仿佛是面对着的是空山新雨后的景色,那般宁静透彻,心灵像是被洗涤过一样的空灵,而他的一双眼睛,就像星辰大海,包涵着浩瀚的宇宙,让人由衷地想要朝拜敬仰。

灯下看美人,原就越看越美,更何况是美人含羞带怯的模样,慕容怔怔地看着崔莞,湛蓝的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倾慕,半是刻意半是由衷地脱口说了声“真美!”

慕容冲!真是有幸见到你,只不过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场合下,原本以为见到你的那一刻会是你国破家亡,你们姓慕容的一个都不得好死的时候!黑衣男子向着慕容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示意道,至始至终苍白如斯的脸上没有现出任何表情。

看着近在眼前的精致小脸,慕容忽然觉得有些紧张,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两下,目光长久停留在崔莞嫣红的唇瓣上,情不自禁地缓缓低下头去。

只是她的鞭子刚扬起,就被慕容狠狠地伸手拽住,他头也没回就冲着诺兰说了一句:“出去!”

如果这一次她能够得到王上的欢心,被王上带离这里,不管将来如何,也绝对会比留在这里好上千百倍。

崔莞低着头,跟着前方的女人走了进去。甫一进入帐内,扑面而来的热流还有光亮让人感到一阵不适,脚下的步伐不由得一滞,这时帐子外边却是忽然响起了一阵奔腾的马蹄声,夹杂着几声女子的娇喝,还有奔马长长的嘶鸣,由远及近,几乎是片刻便到达了帐外。

黑暗中,看着士兵长长的影子逐渐接近,吞没囚车,囚车内的女人都瞪大了惊惧的双眼,拼命地往后挤去,她们只是害怕,害怕这个士兵会把糟糕的情绪泄到她们身上,哭泣声,惊叫声开始响起,在士兵的手伸进囚车内,抓住一个女人的头时,尖叫声也开始响彻这个山谷,好不容易又睡下的其他士兵们又再次被吵醒。

士兵们下了马,开始生火烤肉,马车上的女人们却是尽数陷入了一个恐慌的情绪中,原本还会小声低泣的她们现在完全住了声,更加紧密地抱在一起,向着远离囚车车门的角落挤着,恐惧又渴望的眼神投向了那群大口吃着肉的士兵。

6子琛当然也感受到了崔莞的抗拒,只是手心下凸起的骨头,手背上灼热的触感令他没时间多想,压下心头些微的不快,朝着马车外喊了一声:“6方。”

那个带着痞气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只是这一次语气中带上了丝丝的嘲讽,“呵~如果可以,我倒是想回去,再找下去又有个什么意思,若不是母亲一直放不下那个负心人,我才懒得来找他,哼~这大约也算是报应了,那老家伙带着那个番婆子去了绥阳县,当了个乡下老师,据说还生了个女儿,只是那个他愿意为了她抛妻弃子的女人却难产死了,然后安稳日子没过多久,老家伙又带着女儿南下,结果不知道是遇到流寇还是什么就死了,连尸体都没找到……至于那个丫头,倒是找到了一点眉目,据说是求雨的时候献给河伯了,呵~这还真是父女情深!”他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幸灾乐祸,只是这样幸灾乐祸的表象之下却隐藏着更多复杂的情绪。

所以,果然是变成了一个女孩,她就不再坚强了么?明明是同一个灵魂,可是这一世的自己却居然承受不住一次这样的打击,她觉得可笑,然后笑着笑着,她就醒了,寻寻觅觅了那么多年,也浑浑噩噩了那么多年,她终于认清了自己,她要回到张家小村,回到最初生她养她的地方,还有,如果能再见他一面,知道他平安。

不一会儿车子里面传来一声虚弱的回应。

大燕朝堂也不平静,原本把持朝政的太后可足浑氏突然病故宫中,王慕容冲得以亲政,这个时候太傅慕容评却称病不朝月余,而另一个能左右大燕朝政的人物——太原王慕容恪早自去岁腊月就身体有恙,因而闭门谢客,对于朝堂之事甚少干涉,于此,没有强势人物的领导,偌大的朝堂竟成了市井般一片混乱。对于秦伐晋之事,大臣们各执己见,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给出实质性的意见。

崔莞被他的举动折腾得只想揍人,而6子琛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黑,直到最后,6大少终于忍不住把6方弄出了房间。

6方见崔莞答应,顿时咧开一个憨笑,“润雪,虽然现在的天气已经暖和许多了,不过入夜还是挺冷的,你自己记得多穿点,女孩子家要记得好好保养,哎,对了,还有少爷的狐裘,我给拿过来了,你记得带上啊……”

“是。”6方点点头,转身离去。

然而崔莞可不知道他的打算,眼睛被遮盖住,双唇再一次被攫住,感受着他的一只手沿着她的身体一路向下,她只会憋足了劲再次反抗,努力弓起身体想要将他掀翻。

司马道福看着席间的情状,嘴角勾起了一个满意的弧度,对着身边的侍女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便有侍婢走到那些已经忍耐不住几乎当场行那巫山**的士子们身边,搀起他们引着往席外走去的,却也有急色的一刻也不愿等待直接撩开下摆提枪而上的,一时间暧昧呻~吟之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崔莞吐干净了胃里的东西,恹恹地走回到6子琛身边,脸上泛着两抹红晕,双眼迷离潋滟,在颊边雪白兔毛披风的衬托下,更显得那张脸蛋娇媚可人。

6子琛扭头望向了崔莞,“润雪,过来,去主屋。”润雪当然是6子琛替崔莞起的名字,因为在心里已将崔莞打上自己的标记,所以桑二丫这样丑陋的名字当然不能再存在。

而6子琛也不说话,手上依旧握着一卷书籍,目光却是直直地望着崔莞,只是从面上一点也看不出他心中在想着什么。又或者说,他这算是默认了某种事情。

6子琛没有回他,只听不出喜怒地冲着崔莞道了声:“桑二丫,你还要本少重复一次吗?嗯~”

崔莞松了口气,每次这个老大夫会诊完毕,6子琛都要小睡片刻,这个时候就是她解脱的时候,只是这一次事情却没有按照她预想的那样展。6方只将老大夫送到屋门口就折返了回来,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拎了一包药,递给崔莞道。

6方一看自家少爷这凌厉的眼色,顿时心脏一缩(尼玛,我真的很想用菊花一紧啊),赶紧收眉敛目,做出一副恭顺的模样。

6千忽然摇了摇头,为自己这样的比喻感到可笑,只是一个小丫头而已,即使她莫名其妙地失去了安逸的生活变成了6府的一个小丫鬟,即使她被主人家打死了,这些又关自己什么事,他要做的事情怎么容得下自己这样胡思乱想。

门外,6千还没有离开,他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仿佛刚才那种细腻柔滑的感觉还萦绕在指尖,墨色的眼底又沉了沉。他的耳力极好,虽然房门已经掩上了,可是房间内的声音还是一点也逃不过他的耳朵,出乎意料的安静没有一丝声响的安静让他有一瞬间的不自在。他扭头看了一眼左侧走过来的婢女,抬脚大步离去。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在她们前面带路的男子,眼中燃烧起极度的渴望,是的,极度的渴望,这不仅是现代人对于武侠故事的追求更重要的是她找到了一条让她能够不再弱鸡,能够自由不再依附任何人的办法,她想要强大,无比的想要,只有强大了,她才可能去做自己想做却不能做的事情,只有强大了她才可能保护她想要保护的人,为老爹报仇,甚至,去找那个小子,她只要确定他还活着……

柳娘子听了桑婶子的话,眼底也不由得显露出一丝惊诧,还有担忧。关于大少爷的事情,她知道得不是很多,可也绝对比他们这些生活在下人院的知道多了,大少爷的轩轾院从那儿丢出来的姑娘那么多,每一个都或多或少地受了皮肉之苦,可怜一点的没有熬过那样的伤势也都在出了轩轾院后不久就去了,现在整个6府还有哪个丫鬟愿意去轩轾院听差,那等关于大少的可怖流言传得纷纷扰扰的,更是有傻姑娘在得知自己将去轩轾院伺候当晚就自缢的。

红衣男子盯着崔莞的眼中终于忍不住闪过一道恼怒之色,“谁说我打人的?”

崔莞几乎立时在他怀里打了一个寒噤,整个身体瞬间僵硬,只是她更直接的感觉却是反胃。这该死的人妖,竟然敢调戏她!!该死的该死的!这种黏糊糊的声音简直比鼻涕还要让人恶心!她抑制不住内心的震怒还有反感,曲起手肘就狠狠地往后一拐。

只不过无论他如何情状,看在早就认定了他身份的6薇蕊眼中却是故意拿娇,和6二调~情。6薇蕊眼中隐藏的厉色又浓了几分。

她又躺了会儿,看看阳光已经爬上了窗檐,这才慢慢地爬了起来,穿衣梳头,然后洗漱。

深秋的天气已经转凉,早晨的风吹到身上还是能激起身体一阵战栗,崔莞搓了搓手,接着悠哉悠哉得开始扫地,她转过一个假山石,正要往那一处扫去,却是忽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响。她不由得顿下了脚步,侧耳倾听。

“嗯,舒服,阿母最好了!”崔莞开心地跺了跺脚,扬起小脸冲着桑婶子露出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弯弯的眉眼娇俏可人,红唇轻启,颊边梨涡闪现,若是忽略脸上那脏污的几抹灰迹,真真是个可人之极的小美人。

侥幸逃过了一劫的人们也终于爬了上来,他们有的在哭,肝肠寸断,有的惊恐地坐在地上,犹自颤抖不停,有的双眼一翻,一头栽倒在地上,有的却是赤红着双眼,眼里迸射出那样仇恨暴虐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