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意顺着沈墨白的目光,定睛一看,那草丛里隐约有一个红色的身影。

孟辛然也不在意,脸上笑容更盛,道:“沈大哥?赶我也没用,我就是跟定言意了。他去哪,我就去哪。呵呵,说不定日后我还真要叫你一声大哥呢。”

他扶她躺下,然后为她盖上被子,道:“你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我马上就来陪你。”

成有良将袁千梦安置好,自己悄悄爬出了水缸。

成老爹,原名成有良,出生在宗一山山脚的一户农家。

眼见着成老爹的双唇开始颤动,指甲嵌入手心,身体渐渐瘫倒在床上,小七还以为这是成老爹抗拒回答的表现。也是,对两个刚见面的陌生人有所防备也是应该的。可是当成老爹用力将身体撞向墙壁,耳边响起骨头敲击的声音时,小七才意识到了不妙。

小七以为是自己下手重了,连忙停了手。

黑衣人仗着人多势众,轮番上阵,沈墨白一人之力毕竟有限,随时间推移渐渐现了颓势。很快,一个黑衣人寻到了间隙朝顾言意方向飞奔而来。

“红颜祸水啊。”驼背老翁摇了摇头。

小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放松,忘了躲藏。待回过神,才发现有两道视线停在了自己身上。她顿时尴尬得不知该作何表情,连嘴角都扯不动,只得把脑袋埋得更低,衣袖抓得更紧了。

朦胧间,小七好像看到一座高大的院墙矗立在前方。

如此鬼祟,明显不是沈墨白或玉婆婆之一。

一位红衣女子穿行其间,行色匆匆。她也说不清自己要去哪,只是隐隐觉得,在这路的尽头,好似有什么人在等着她,等着她见上最后一面。

顾言意脚步沉重,笑容都收了很多。

“下一次再找个你擅长的,我们比比。”孟辛然道。

顾言意瞥到孟辛然的大笑脸,竟觉得有些刺眼。他伸手挡了挡眼睛,大声道:“好,要是你输了,可别哭啊。”

“没问题。”孟辛然迈着大步,兴致冲冲。

另一旁,小七看见两人之间的相处,心里不禁有些羡慕,甚至嫉妒孟辛然。

她和顾言意相识的时间比孟辛然稍长一些,可是她依然做不到和顾言意这般随意的说话,玩笑。并非拘谨或是刻意疏离,只是朋友之间的相处对她而言太过陌生,好像她从来没有经历过,好像她从来没有朋友一样。也许,自己在乌亭的时候就没有朋友,才需要用那样的方式让别人记住自己吧。

可是,孟辛然是怎么做到的呢?这般自然,这般轻易,好像只要她愿意,就可以与别人亲近如斯。这种能力,自己应当是怎么也学不会的吧。即便她想靠近谁,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彼此之间的沟壑,无法前进一步。最终收了妄想,守在自己的角落,默默遥望。

不过话说回来,孟辛然应是不愿与自己亲近的,两人之间的疏离太过明显。还在客栈时,孟辛然从未主动与自己说话,两人之间的对话几乎为零。因此,之前听孟辛然说起昏倒的事,她着实吃了一惊。她从来没有想过,也不认为孟辛然会邀请自己同行,因为这种举动并不合情。当然,听到孟辛然说是出于好心,事情也就合理了。但也无法怀疑孟辛然的好心。

能得到别人的好心对待,比如孟辛然,顾言意,比如沈墨白,应该是极限了吧。

明明是三人并行,她却有种被单独隔离在外的感觉。

她沉默着,渐渐慢下了脚步,落到两人后头。看着渐渐拉开的距离,小七反而感到一阵轻松,仿佛这才是该有的模样。

回到破庙后,顾言意生好了柴火,稍后又从包袱里掏出几件衣裳,躲在破庙一角忙活了好一会。

夜色渐晚,孟辛然准备就地躺下睡觉,却被顾言意喊住了:“你和小七睡那里。”

闻言,孟辛然朝他所指地方望去,只见有几件衣服整整齐齐地铺在地上。

她仔仔细细看了两眼,回过头来,又盯着顾言意不放。

顾言意被看得很不好意思,微微撇过头,道:“你们姑娘家在外,还是要讲究一点的,住在破庙已经是委屈了。”说完,他就跑去另一个角落睡去了。

半夜,星星点点的火光终于撑不住,暗下去了。

破庙里,悄然无声;庙外头,蝉鸣蛙叫。

临近丑时,孟辛然起了身。

她摸着黑,蹑手蹑脚,往外头走去。

忽然,角落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

孟辛然停下脚步,回过头,定睛一看,原来是顾言意翻了个身。

她直直立在那里,望着顾言意躺成的大字型,眼神晦暗不明。片刻,她自嘲般笑了笑,提步而出。

出了庙,她迅速闪到了门边上,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两个物什,两手各拿一个,左手拿着的是个火折子。

她将右手拿着的东西慢慢凑近火折子。

“孟姑娘。”

她手一抖,右手拿着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第9章月影浮动夜微凉

“半夜起身,在下不知姑娘有何事如此重要?”沈墨白站在她后头,低声道。

今晚的月色有些昏暗,可那抹白色在这夜里却异常的刺眼。

孟辛然回过头,瞪着沈墨白,干笑两声,道:“起夜,自是要行方便之事。你个大男人对姑娘家的事如此关心,又是何居心?”

“对一个当得了采花贼的姑娘,在下万万不敢有什么居心。”沈墨白道。

“采花贼?采花贼又来了?”孟辛然的脸上立马涌现出惊恐之色。

“孟姑娘可记得昨日你到的那片草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