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兰忽然觉得对一切都没有信心了。她以为回了家是回到一个可以休憩、躲避狂风暴雨的港湾,可以告别那表面华丽、实则步步陷阱的宫廷生活,安心享受平和恬淡的田园山居,却不料自她被抢入西苑起,他们一家人的生活就早已改变,不复如初。

皇帝抬头,“唔,你来了,起来吧,坐。”让人给夏起搬了个座。

秀兰辩解道:“后宫是有美人,可那些人不在我眼跟前!姐姐,你不明白,我虽然算是进了宫,可我并没有什么名分,还不是真正的娘娘。他现在要是有了新欢,再比我先一步生下孩子,那我就什么都不是了,我会就这么被人遗忘、凄凄惨惨的过一辈子,等他死了,没准还要给他陪葬,你说,我怎么忍?与其那样,还不如回家来过自在日子。”

“这,奴婢知道娘子收着那套衣衫,只当娘子是为了留个念想,想念着家人的意思,这木簪可当真再没见过,奴婢还以为娘子早就丢了的。”云妆听皇帝声气不对,立刻就跪了下来。

秀兰看见张氏髻里的白也颇为心酸,又窝进她怀里撒娇:“娘,这一回我再不离开你了,一辈子守着你,哪也不用去,就孝顺你和爹。”

“送人?送谁?”赵和恩不明所以,娘子没说要送谁啊?

皇帝听了勃然大怒,还不待火,垂花门外面忽然闪进来几个人,正是他要找的6鲲。不过此时皇帝顾不上他,挥挥手免了他的礼,只问秀兰:“你跟不跟我回去?”

于是皇帝也来了脾气,硬把秀兰拉进怀里困住,说道:“不许胡闹!我不过是看她生的有几分像你,就叫人拿了一套衣裳来给她试试,哪是真的要拿你的东西送人了?明日我叫章怀云再给你另做十套,听话,别再闹了。”

若是做好了这事,皇上和娘子都满意,他也能在娘子面前压彭磊一头。打定了主意,关续苦着脸点头应道:“有娘子这句话,便是让小的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娘子在此稍候,小的去给娘子寻一套衣裳来。”

旁边的香莲此时再顾不得别的,靠近秀兰耳边低声劝道:“不论如何,娘子可都不能在郎君面前露出端倪来,此事不宜打草惊蛇,不若等郎君亲自跟您说,您到时再假作醋意,略使些小性子,让郎君心中愧疚、对您多加宠爱,才是上策。”

原来皇帝当日见了海棠就多瞧了几眼,韩桥等人眼明心活,等皇帝走了,立刻调了海棠入内侍候,到第二日皇帝再去的时候,上茶的人就换成了海棠。

“娘子想听什么新闻?”彭磊陪着笑问道。

擀好面水也开了,秀兰把切好的面条下进去,叫了宫人帮她看着。然后让人把泡过的酸笋洗净切丁,又在另一口锅里烧开了油,将肉丁放进去翻炒至半熟,再放笋丁进去一起翻炒,最后舀了几勺高汤倒进去,就盖上锅盖等煮熟。

7788xiaoshuo

离着主位最近的夏起和黄国良都在状似无意的观察皇帝和秀兰,在看到两人的亲密举动后,黄国良收回了打量的目光,转头跟章怀云喝了一杯酒,然后问道:“王娘娘这身行头,是章老弟你预备的?”

云妆和香莲轮番劝她,什么“娘子不必为此等小人伤神”,“这等不知好赖的东西,早抓住了也好”,或是“此番过后,也算是去了祸害,娘子正该高兴才是”等等,一致劝秀兰不要把余巩当回事。可是秀兰第o37章一切都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秀兰觉得自己真给穿越前辈丢人,当宠妃当到她这个份上的,实在是绝无仅有,要不是昏君现在还宠着她,估计她都不知道死了几回了!

皇帝看她雀跃的神情,不由也被感染的笑开了:“能,想带什么就叫他们去预备。”说完即刻就把赵和恩叫了进来,又让彭磊去取腰牌,好让赵和恩出去。

唔,已经封了王么?“那么卫王殿下现今贵庚几何?可还有兄弟?”隐患啊隐患,秀兰实在不能不问。

“回娘子话,陛下将院里伺候的人都宣到了一处,命奴婢几人好好伺候娘子。”云妆回话的态度明显恭谨了许多。

他把瓜果放下,皇帝也终于寻到了机会打断王恕:“朕明白王学士的意思,来,先用些甜瓜润润喉。”他的头已经隐隐作痛了,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

秀兰深深后悔自己刚才的贤惠大度,把靠山给送走了,此时官大一级压死人,她只能不情不愿的跪下听旨。

彭磊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眼睛悄悄往门边溜了溜,见香莲正倚在门边做针线,略微放心,然后小心翼翼的答道:“小的昨日不当值,也不知是为了何事,今日特意问了昨日当值的小兄弟,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知似是跟夏大人和6大人有关。”

秀兰迎上去扶住皇帝的手臂,微笑道:“这时候才回来,饿了吧?”装作没看见他铁青的脸色。

那倒也是,能外派出去的,肯定是比较信任的。不过秀兰主要想了解的不是这个,她又问:“这么说,6鲲跟夏起是一起伺候郎君的?”

皇帝坐在秀兰身边,也伸手去摸了摸切面,答道:“我也不知,听说是他们许多人拿锯子锯的。”

想起那时候被娘追的到处跑的画面,秀兰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给皇帝讲:“我十二三的时候,特别想学人家骑一回驴子,可是我们家又没有,我正在想办法看能蹭谁家的试一试,就被我大哥告诉了我娘,我娘气的拎着柳条就要抽我,说人家都是小媳妇才去骑驴子,你一个小姑娘学人家骑什么驴子?”

秀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偷偷笑了笑,决定更进一步,用更加忐忑的声音说:“那五郎也不会腻烦了我,要另选美人来替我吧?”

秀兰囧,要**也分个时候好不?眼跟前还有个在给你按腿的太监灯泡在呢啊!!她假作害羞,低下了头不理会,只手上用力按了几下他的腿。

香莲似乎有些无措,答道:“奴婢也不知底细,您识得这家人么?啊哟,是奴婢粗心,您娘家就在刘家坳,不过您别着急,必定不是您家里,况京郊也不止一个刘家坳,您先别急。”

又骂关续:“没轻没重的,郎君不过是同你说笑,你还当真跪下认错,郎君要是真想跟你问罪,还用等到现在?还不快停了手?”

屋子四角还有侍立的宫人,秀兰可不习惯有这么多人观赏,当场就红了脸,“这还算是赏啊!”推开皇帝,撅着嘴坐回椅子上,又提笔蘸墨要继续写字。

皇帝听到这里停了手。问道:“我怎么没良心了?”

第二日皇帝果然一早就醒了,把秀兰硬是拉了起来,带着她去湖上捕虾钓鱼,玩够了回来到抱月楼用早膳。吃完饭以后本来还要再去游湖,却忽然有人来报,说几位大学士到西苑求见,皇帝颇为扫兴,但还是换了常服出去励勤轩见他们。

“可是他怎知这山就不厌呢?山不能言语,也不能挪动,也许山早厌了,只是苦于无法动弹呢?”秀兰不想自己沉浸在那孤独的感觉中,就开始打岔,“再说那云儿,她也不是自己想走的呢,只是被恼人的风给吹走了而已。”

“这个无妨,慢慢练就是了。”皇帝把她的描红本子找出来,让她自己描,然后自己去抽了一本书,坐到窗下去看。

这回轮到皇帝默然无语了,他好像被这一句话彻底击溃,整个人往身后引枕上一靠,嘟囔了一句什么就微阖双眼不说话了。秀兰没听清楚,追问了一句,皇帝也不回答,她只能也安静下来,偶尔偷偷掀开车帘看看外面,不知不觉就回到了西苑。

秀兰想了想:“我没吃过北面风味,是北面哪里的?”

秀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您还有什么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