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怀云谢了赏,很有眼色的告退。秀兰自己低头看了看,也觉得蛮有趣,就拉着皇帝去照镜子,皇帝还在一个劲的说:“这衣裳也就你穿得,旁人先是没有气势在,再一个也不及你有英气。”

皇帝一笑,把书放下,“这是在讲音乐之来源。你听这个也没什么趣儿,不如我教你背《声律蒙》,学会了这个就能明白诗文的用韵和格律,你再学起别的来也事半功倍。”

又不是真的生病,有什么好看的?秀兰答道:“不用,只是觉得懒懒的,没哪里不舒坦,躺一会儿就好了。”说完又故作幽怨的来了一句,“还不是为了等你,在亭子里坐的时候长了,所以多吹了会风。”

“我总听人说,夏起是从小就伺候郎君的,你跟我说说,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伺候郎君的?”

“送你走?”秀兰转头看着皇帝,有些惊讶的问。

可是她本来就出身不高,又是皇帝出去抢回来的,那些内侍宫人想来看不起她的不在少数。更有些人还在等着看她的笑话,盼着什么时候皇帝腻了将她弃如敝履,见她也没什么威严,在皇帝不在的时候,自然的就对她不那么敬服了。

他们两个人在上面站着不动,可急坏了下面的人,侍从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关续咬着牙上前禀道:“郎君,娘子,这天像是要下雨,不若早些回去吧?”

皇帝让她到床边坐下,自己在床头暗格里摸出了一个卷成卷的绢帛,然后坐到秀兰身边,将绢帛递给秀兰:“打开看看。”说着很自然的把手放在了秀兰腰间。

也对,就是说,亲生母亲因为皇帝不听话,还和顾命大臣闹翻,于是威胁要废了他,没想到这个儿子本来就不愿意当皇帝,很干脆的说随你便,你要废就废好了,然后一怒之下就从宫里跑出来,到西苑来住了。可太后长子已经不在,唯一的指望就是这个儿子,他又是唯一的嫡子,名正言顺继位的,哪可能轻言废立?

皇上对皇后娘娘本就无什么情分,又觉得她以疏间亲,很是不喜,加之皇后娘娘得罪了夏大人他们,于是就此失宠,皇上至少有三年不曾临幸皇后了。”

天知道,她可从没打过要进宫的主意!她只是担心自家安危好不?秀兰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秀兰想不出这有什么特别的,不就是寻常的酒和菜?但看着皇帝充满期望的眼神,还是得点头:“不赖。”

我就知道我不会那么命苦,遇到个黑心的后妈的!秀兰心里宽面条泪,狗皇帝居然还没生儿子!作者大人,我错怪你了,你绝壁是亲妈啊亲妈!她心里激动,还不忘跟皇帝要承诺:“这可是五郎说的。”这时候推辞的就是傻子!

香莲上前接过,皇帝还说:“你去换上看看,若有不合适就叫他们改去。”

后院里就比前院多了些装饰,墙边多种的是芭蕉,院内还有两颗玉兰树,至于游廊之内的各式盆景花卉就更多了。皇帝还特意牵着秀兰的手,带她去看他亲手照料的一株兰草:“你瞧这佩兰长得如何?”

第二天早上秀兰是被宫人唤醒的,她呆呆的任由宫人服侍着穿衣洗漱,好半天才想明白自己眼下的处境,不由觉得头更疼了。要是昏君真的气急了,怎么办?去求他?可是他还会理会自己么?

“嗯。”秀兰难得飞快答话,“要不再练一会儿?”转了脸抬头看着皇帝。

幼子还能轮到你当皇帝?秀兰心里嘀咕,这个朝代真的是很奇葩啊,太不按牌理出牌了!

还有那个昏君,色迷迷的样子,想起来就恶心!以前也不知道祸害过多少好女孩了!想到要委身这样一个男人,秀兰真是无法忍受。

她闭上眼睛,命令自己睡去,明天还有一天的活要干,不好好休息是不行的,可是头非常痛,也许是刚才哭的太用力了,现在只觉得整个头都钝痛着。她忍不住翻了个身,旁边的云妆也跟着动了动。

云妆立刻泪盈于睫:“姐姐,还是你明白我!”说着话泪水就流了下来,“我知道她们背地里都骂我假清高,装腔作势,还说什么欲擒故纵,我、我真是……”说到最后居然直接痛哭起来。

“你又没真的嫁人,不过就是定过亲么,何必讲什么守节?”昏君又在她耳边诱哄,“只要你听话跟了朕,朕一定好好疼你,给你的家人加官进爵,让你们一家人过上好日子,再也不用自己出去做活糊口了,多好!”

“王秀兰。”秀兰低头答道。

谁知她偏就遇上了这么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不按牌理出牌的皇帝,他听了秀兰的话,挑了挑眉,收了脸上的笑容,说道:“既然如此,就算现在朕要送你回去,你的名节只怕也已经毁了,不如你现在就自尽吧!”连自称都换了。

“我要我自己的衣服。”秀兰看着自己的衣服说。

圆脸少年和另一个穿着同样服色、比他高一些的少年一起上前,把秀兰从车里扶了下来,还给她解开了手脚,揪掉了嘴里的帕子,说道:“委屈姑娘了,这边请。”

她看着来的都是男子,且大多是青壮,就喊了她娘张氏出来,自己却躲进了东厢,毕竟是待嫁的姑娘,还是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露脸的。东厢是二嫂和二哥住,她进去恰好小侄女大妞儿醒了,王秀兰就抱起孩子来哄,刚跟大妞儿玩的高兴了,那群人也喝完了水走了。

于是秀兰从皇帝马上下来,由关续扶着上了另一匹温顺的马,关续亲自在前牵着马走,还嘱咐秀兰:“娘子小心坐稳。”后面赵和恩等几人则在两旁簇拥着往回走,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秀兰就笑道:“瞧你们一个个吓的,没事,我不怕,掉不下来。”

在几个太监的紧张兮兮中,他们终于顺利出了树林,又一路回到木屋前,秀兰在关续和赵和恩的搀扶下下了马,回到木屋里坐下,关续又和几个太监拿了毛皮铺在炕上,让秀兰累了可以躺躺。

秀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将能参观的都参观过了,觉得甚是无趣,问赵和恩:“可带了什么解闷的东西了?”她事先并没想那么多,所以也没吩咐要带什么,此时只是顺口一问。

不料赵和恩居然变出了一个包裹,里面装着最近昏君在教她看的话本,秀兰颇为惊喜,好好的夸奖了他几句,然后接过书,脱了靴子上炕,靠在炕上捧着话本开始看。

她正看《西湖三塔记》看的入迷,忽听外面似有喧哗声,一抬头见赵和恩在身旁,就问:“外面怎么了?”

赵和恩一溜小跑出去查看,很快又回来,答道:“回娘子,是北平镇守太监6大人来了。”

“北平镇守太监?”秀兰重复了一遍,心里却在琢磨:北平?

赵和恩应道:“是。6大人两年前奉旨往北平协理北平都司,此番却不知是为何而归。”

他话音刚落,关续从门外走了进来,秀兰看他进来就问:“外面什么事?”

关续行礼答道:“回娘子话,北平镇守太监6鲲6大人来见陛下,已经往林里去了,郎君恐还要一会儿才回来,娘子饿不饿?”

秀兰摇头,说道:“你再给我倒杯茶来。”等关续把茶送到她手中,又问:“北平是在哪?”

“回娘子话,出了直隶向北,过了山东就是北平治下了,距京师约两千里。”关续早已学乖,知道秀兰问话是不能不答的,就自己寻些能答的话答她。

这么说是北京?秀兰手指在书上划来划去,又问:“这么远?这一来一回可要不少时间呢。”

关续陪笑答道:“是,6大人他们一行足足走了一个月才回到京师。”

这里还有北京,可是却不是京城,叫做北平,秀兰在心里暗暗记下,又接着看她的真人收妖。关续看她不再问话了,也松了口气,悄悄去把茶温好,以备秀兰一会儿要喝。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直到秀兰把手里的话本翻完,皇帝也没回来,她起身穿靴去方便了一次,然后推门出去往林子里看,问关续:“怎么还没回来?”

“回娘子话,小的也不知,已经遣人去看了。您别急,先用些点心等一等?”关续在旁说道。

秀兰看没有动静,眼见快到午间,外面的太阳还有点大,只得转身回去坐下吃点心,刚坐下没多久,就有气喘吁吁的小内侍来回话:“回禀娘子,郎君说他即刻就归,请娘子宽座慢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