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保持良好的氛围就显得格外重要。对于绝大多数参加手术的医护人员来说,只要主刀还在兴致勃勃的聊天,那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脾气都不太好?”小护士嘿嘿笑道,拎着两根衣带绕到孙立恩身后,低头系了个蝴蝶结,顺嘴问道,“你这是第一次进手术室对吧?”

轻微脑震荡可能会引起众多症状,包括头晕,失忆,耳鸣等等。但肢体失去感觉,却并不是其中一项症状。

练习过铅球的胡护士长不光力气特大,而且性子也急,她急匆匆的跑进t室里道,“刘主任,联系上病人家属了。”

“包括两百多次胸片?”

周军还是一脸懵逼的表情,“紧?那就松一下嘛……”话音未落,他却忽然看到刘副主任窜到了病人身旁,一脸紧张的解开了林兰的皮带。

带教老师的电话就是命令,等到孙立恩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穿着白大褂出现在了市第四中心医院的急诊科抢救室里。

这时候就看出来第四中心医院的手术室采购绝对没贪污了。郑主任身上的一次性手术服竟然结实到孙立恩连撕四五次都没撕开的地步。为了尽快暴露出皮肤来贴电极片,最后孙立恩是用刘堂春递来的手术剪,才勉强剪开了郑主任的衣服。

“室颤波形,拿除颤仪!”心电监护仪上的波形杂乱不堪,电极片刚刚贴在郑主任干瘦的皮肤上时,监护仪就发出了一阵尖锐的报警声。刘堂春瞥了一眼波形图,转过头就拎来了除颤仪。“充电,都躲开!”

导电凝胶被刘主任胡乱涂在了除颤仪的两片电极板上,“都躲开”的话还没说完,孙立恩就挪开了身子。

“轰!”郑主任的身躯猛地向上一弹,像是濒临窒息的鱼,挣扎了最后一下。

“还没有恢复,再来一次!”刘堂春皱着眉头,“第二次充电,焦,闪开!”

第二次点击,郑国有的身体又弹跳了一次。

已经有些正在观摩的小护士开始抹眼泪了。除颤这种事情就是这样,随着电击的次数越来越多,能够救回来的可能性也直线下降着。

“第三次!”刘堂春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安和急迫,他只是看着仍然乱的没有规律的心电图,继续重复着电击。“闪开!”

孙立恩在一旁看着刘堂春重复电击,忽然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有一只手正在抓住自己的心脏,然后慢慢的攥住。

他缓缓看向郑主任的脸,想从上面找到一丝生命的迹象。

“郑国有,男,岁,室颤(距离解除除颤成功还有次),大面积心肌梗死。”

还有……两次?孙立恩突然睁圆了眼睛,看着那串数字。随着第四次除颤,郑国有的身体又跳动了一次。只是这回跳动的幅度,远远不及前面三次。

小护士们偷偷抹眼泪啜泣的声音越来越大,就连刘堂春都有些动摇。他双手拿着电击器,迟迟没有按下第五次除颤。

救命的最后一次除颤电击。

孙立恩看着躺在地上面色铁青的郑国有主任,又看了看似乎打算放弃抢救的刘堂春。忽然一咬牙,从刘堂春手里抢过了除颤器。

“第五次除颤,充电二百……三百六十焦!”他决定赌一把,一个心梗时忍着剧痛,也要缝好患者血管最后一针才肯晕过去的医生,不应该在这里倒下。“闪开!”

“轰!”郑国有再次颤动了一下。

“恢复窦性心律。”刘堂春长出一口气,看着心电监护器上那条不断跳动着的黄色线条。知道自己这个老朋友的命暂时保住了,“推到旁边的手术室去……”他看了看病床上还在接受手术的林兰,皱眉问道,“小徐,你估计多久能做完?”

“已经开到第二个孔了。”徐有容坐在凳子上,依旧没有抬头。就连刚才郑主任突然向后倒下的时候,徐有容都没有动过一丝一毫。“估计两个小时能完。具体要看血肿的情况。”

刘堂春点了点头,“立恩,你去叫护士站准备复合手术室。”

孙立恩放下手里的除颤器,在小护士胡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五次除颤电击中间,他连续做了大概十分钟的胸外按压。再加上早上没吃早饭,现在已经累的有些走不动路了。

一看这个情况,在手术室里一开始抹眼泪的围观小护士们自告奋勇的去通知了,麻醉医生一看孙立恩确实状态不好,也把屁股下面的凳子让了出来,扶着孙立恩坐了下去。

“小胡啊。”刘堂春皱了皱眉,对着胡佳说道,“去给他拿一瓶葡萄糖,让他先喝着。”

“不用这么麻烦。”徐有容坐在手术台前发话了,“不舒服就让他先出去吃点东西。反正神经外的手术没什么可看的。骨科修好皮最少也要等一个小时。”

“他娘的……”这边正在讨论着怎么处理孙立恩的低血糖,另一边,躺在地上的郑国有却是悠悠转醒,“真他娘的疼啊。”

刘堂春连忙凑了过去,一屁股坐在了郑国有的身旁地面上,笑道,“你个老货运气不错,心梗梗到我这儿来了。”

虽然意识恢复了清醒,可是毕竟心梗对人的损耗太大,胸口处不断传来的疼痛也让上了岁数的郑主任有些招架不住。他眯着眼睛,有气无力道,“这是我福大命大造化大。倒也是倒在手术台边上。和你这个老混蛋有什么关系!”

“是没关系。”刘堂春凑着趣,“我给你除了四次颤,一点反应都没有。老刘我都有心给你报个烈士上去,让全医疗系统好好学习学习。可惜呀,你没这个命。被我带来的这个小规培一电,给电活了。”

“活了好啊。”郑主任躺在地上,长出一口气,“比当烈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