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越的神色一冷:“跟踪我?你太鲁莽了。”

米雅孤零零地躺在院子正中央,手脚和脸都牢牢藏在裹尸布下面,纹丝不动。她的身姿隐约可见。那些他曽在夜里欣赏过的,在白天描摹过的,年轻优美的肌理线条,现在正裹在这块麻布里面。她不再热情,也不再活泼,她冷得像个冰坨子。

沈蕙把手机拿到眼前,来电显示上明晃晃的“亲爱的”三个字,刺得她眼珠生疼。她的手指不自觉颤抖起来,按下“接听”。

高凡的心里一突,想抓住她,却又犹豫。她真的不能生育了吗?没有爱情的结晶,那相爱的意义又在哪里?

高凡在画她,她的四十五度右脸。他喜欢白色,尤其在这满室颓唐的灰黑中,耀眼的白显得尤为可贵——所以他穿白T恤。他用的是最好的颜料,一笔一划,郑重而肃穆。坦白来讲他画得非常像,只是可惜,没有灵魂是他画作的致命伤,否则他早就闯出大名气了。

爱幻想是女孩子的天性。米雅也是女孩子,也有这种天性。

陶夕似乎从未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停下来休息了片刻,抬起头说:“他知道那与我有关。我等着他来杀我,随便什么方式,但我没想到他喂我吃人肉。那颗心脏……他挖出来,然后煮火锅吃了。爱你爱到吃掉你,难道是爱情的最高境界?可我差点吐了。”她轻轻笑起来,似乎很茫然,似乎只是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陶夕在他旁边坐下。她并不害怕,因为他在约束衣下难以动弹,无法攻击,抑或是自毁。

“砰!”血花四溅。

“陶夕!”米雅回应着,同时用手拢了拢新做的大波浪卷。

哦,那是原来的事情了。听说开商资金链断裂,拖欠农民工工资,闹了好大阵仗,还上了本地新闻。

一条隧道。她想,我在一条隧道里。

“您家里怎么乱糟糟的,会不会有小偷来过啊?要不让我进门看看?”

那个女人不可能没有社交的,要先联系到她周边的人。

甘儒一惊,抬头看小屏幕,电梯已经到了5层,他匆匆挂掉电话,手忙脚乱地按下按钮。电梯在4层停了,这个数字不吉利,然而他没空想这些,轻手轻脚跳到楼梯口,背贴着窗框,做贼一般朝下看去。

他心头涌起一股怪异的紧张感,咬咬牙又拽了一次。

“米雅,你怎么来了?”陶夕眼前一亮,却只高兴了片刻,就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身体。

烟火下,她的脸色变幻着。许久,她轻声道:“无论如何,是我们欠他的。”

容馨抬起头,五岁的身体上,怪异地连接着十八岁的脸。

“我不是严肃,”蓝越笑着看她喝下,“我只是严谨。”

“你是在自责?”蓝越把《宁城晚报》翻过一页,“至少你们有一点做得很好,没有使用‘陶某’的说法而是直接改用化名。在某种程度上,这阻止了许多好事的记者深挖新闻的行动,暂时保护了她。”

“滚,现在说这个不吉利。”江彻翻了页证言,“你一勾搭上做声纹实验的警花就开始嚣张了。”

赵奎丽呷了一口咖啡,“你们看看这个受害人:苏姈,32岁,沃尔夫联合股份有限公司销售部经理。这种社会精英平时树敌最多了,不过敌人也够明显。小梁,你有什么想法?”

赵奎丽皱起眉头:“局里没有寻求外界心理测绘辅助的先例。”再说,自己对于把安道临从家里拉出来的这个“朋友”,还真是很难有好印象。

可是,今天是怎么回事,还没到一个星期就又出现了死者?

门被撞开。

“心理学?”蓝越笑起来,“我没想到您对此也有研究。”

“你好,陶暮,听到我的话了吗?”令狐景的声音很平和。

米建国松了口气,招呼汉子们赶快把棺材抬走。

邹恪拉住他,小声问:“能用下你们的洗手间吗?”

“可以可以。”米建国连连应道,像躲瘟疫一样蹿到队伍前头。

邹恪沿着队伍走到尾巴,在陶夕身边停下来,深深吸了口气,敏感的鼻腔似乎捕捉到什么腥甜的气味。陶夕狐疑地看他一眼,清洗过的双手交叠捏紧,身体一晃,不着痕迹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他突然问:“你钢琴弹得好吗?”

“什么?”

“你知不知道,钢琴线的抗拉强度可以达到3ompa。”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陶夕不想和他多纠缠,沉默着没有回应,只是跟着队伍往前走。

可是,“钢琴”这两个字早已成为扎在她心里的一根刺,纵使小心呼吸也难以避开那隐隐疼痛。

陶夕使劲摇头,想把疯长的黑色情绪甩掉,右手不自觉抚上左腕。

哎?

手环呢?

好像在洗手时取了下来,落在洗脸池上了。

陶夕转头看,邹恪已经不在那里,她心里一凛,顾不上送葬的队伍就往回跑去。她在厕所门前站定,无声抽出藏在口袋里的藏刀,蹑手蹑脚往里走。里面空荡荡的,半个人也没有,而且,手环不见了。

她迅明白过来,可是晚了半拍,锋利的钢琴线从头顶绕下来。陶夕的左手下意识横在脖颈前,厚实的袖子挡住了钢琴线。她挣扎了几下,藏刀插入钢琴线和胳膊留出的缝隙里,狠狠一割,坚韧的线“啪”一声断了,断口划伤了她的下巴。

她用力在邹恪脚掌上一碾,转身毫无章法地朝邹恪劈去。刀刃上冷光一闪,邹恪颧骨上多了一道口子。

邹恪捂着脸后退一步,紧盯眼前摆着作战姿势的陶夕,忽然笑了。

他改主意了。微凹的双眼闪过一丝玩味,然后转身飞奔出了这间屋子。

陶夕愣在原地,看看自己手中的刀,一咬牙跟着跑了出去。

他就是那个警察!因为秘密被人泄露而想要杀人灭口的警察!

陶夕还不能承受突如其来的奔跑,胸口有些闷闷的。等她跑到门外,邹恪已经不见了,只留下汽车开远的模糊影子。她扶着门框大口喘气,摸出手机拨打蓝越的电话。

蓝越却关机了。

屋外的北风呜咽着,鹅毛大雪降下来,打在棺材上,打在遗像上,打在送葬人的脑门上,冰凉冰凉的。

陶夕靠在门边,袖口轻轻蹭掉下巴流出的血。她想了想,朝着米雅的送葬队伍抱歉地看了一眼,扭头汽车站的方向跑去。

她想,蓝越,你千万不能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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