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钱如泉,周绍文倒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用笔敲着记事本说:“哦,去年汉斯临走的时候,有这么一件事,不知你们还记得不记得?当时汉斯的确给我们出了些好主意,我们想表示表示谢意,送给他点什么。可是他说别的都不要,只要中国的一个小古董。这话也是赵工翻译的。后来,我们花了四十块钱买了一个仿制的汉朝瓦当送给他。他也不懂真假,高兴得眉开眼笑。买古董这事,我记得去年党委会的会议记录上有…”周绍文向来是绕着圈子说话,但他的言外之意、弦外之音总能使人听明白。果然,这种联想引起了党委成员们的注意,连李任重都警觉地皱了皱眉头:是不是这个书呆子真的受汉斯私下的委托,代买什么古董,这次趁出差的机会和c市的一个古董贩子挂上了钩,却卷进一件违法案件中去了呢?…“嗯,这事倒是有的。”党委书记吴克功点点头,又搔搔花白的短发,带着无可奈何的、会意的笑容说“嗯,这里面,嗯,他们这里面,是不是…啊,有啥…哎,老郑,这个汉斯会不会说英文呢?要会说英文,事情就好办了。咱们厂好几个工程师都会英文哩,哪怕由李厂长抽出点时间来陪陪他呢。”

1982年在香港商人走私古物一案(见82?145号案件卷宗)中有牵连。但因他是经别人介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案犯请去鉴定古物的,仅与案犯吃过一次饭,没有直接违法活动,故未给予处分。此人经常被民间的收藏者请去鉴定估价古文物,以此收受礼品。只因该钱熟悉业务,我公司从工作需要出发,尚未对其采取措施。目前此人被派往l市与新疆两地出差。

“哦?下棋?”钱如泉躺在床上,一拍大腿。“我也能下两下子!可惜这会儿没有棋子。”

在平时,她是个迷人的、妩媚的姑娘,不但注意梳妆打扮,也很懂得运用自己的一颦一笑博得同志们和邻居的喜欢,所以人人都说她是个好姑娘。追求她的男青年不少,但她还想再等一两年才结婚。这样的年龄,正是女人的黄金时代。

他本能地用两手护着脸,闪了两下才把电报纸接着。随后,他慢条斯理地在玻璃板的斜面桌上找到一个空档,挤了进去,拧开一支高级英雄金笔,写下这样几个工整的字:l市东环路胜利宾馆四楼301号房间钱如泉丢失黑炮一枚请在室内寻找赵信书请注意,这里的地名、人名我们全部都要改换。当然,我们盯着的这个人并不姓赵,收报人也不姓钱。因为我们在实录真人真事,免得这篇小说发表后引起什么麻烦,这种防范措施还是必要的。人名我们按《百家姓》的顺序来起,地名用英文字母来代替。这是写小说常用的方法。

好,现在我们再把目光投向那些坐在小轿车里的人物。就说这辆从我们身边飞驰过去的“丰田”吧。那后面的沙发上坐的是一位省级干部,身躯微胖,四方脸盘,眉宇之间都显出一派“汉官威仪”他要去参加一次重要的会议,讨论重新划分几个专署的行政区。如果我们钻到他心里去,你就会发现他这时的心思并不在那个什么会上,而是在想一个古老的。这个笑话是这样的:过去有两个毗邻的县官,为了划分自己的管辖范围,约定好第二天早晨从自己的衙门开始,不坐轿,不骑马,徒步相对而行,他们在哪里碰到,哪里便是他们的县界。一个县官天没亮就爬起来跑,另一个县官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等他穿好衣裳急急忙忙出了衙门,正好在县城门口迎面碰上那个赶夜路的县官。于是,这个睡懒觉的县官的权力只能到他的城门口为止,城关以外的大片土地、众多百姓都由那个县官统治了。这位领导干部在想:用这种办法来解决行政区域的划分倒不错,省得旷日持久地在会上争争吵吵。

冯良才把吴克功的回答告诉汉斯。汉斯耸了耸肩膀,摊开两手,说了几句话,冯良才翻译道:“他说,他表示遗憾。他说,这位赵先生是个很好的人,是个很诚实的人,他和他在那十几天中结下了友谊。他要求你们代他问赵先生好。”“好的,好的,”吴克功连忙答应。

“我们一定把他的话带到。”宾主又谈了一会儿,商定第二天开始工作。吴克功等人就送汉斯到招待所休息。招待所新布置了一套客房,和汉斯上次来又大不同了。服务员全是本厂职工模样长得比较秀气的子女,替客人沏上热腾腾的香片茶。汉斯环顾了房间的设备,连连用刚刚学来的中国话笑着说:“顶好!顶好!谢谢!谢谢!…”

从招待所出来,吴克功也很高兴,说:“嗯,我看这个大学生也不错,翻的话也挺快,都不带打嗝的。”郑副厂长低着头,没有搭话。李任重在考虑明天的工作安排,也没有说什么。只有周绍文意味深长地说:“嘿嘿!这个外国人为什么对赵工那么感兴趣?一来就夸他,还要叫他来当翻译呢?”

他说话的声音不高,却如雷贯耳,旁边走的三个人都掉过脸来盯着他。吴克功的一团高兴被冲到九霄云外,心头还罩上了一丝阴影,李任重肚子里暗自嘀咕:“这个搞政工出身的人,果然有头脑,幸亏我昨天没有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