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可以?张阿生也不知道,别人都这么说,这么做。瞧不起唯利是图的商人,就是考上了进士的人也有和这样的亲戚断绝关系的。樊家的弟弟和三个姐姐断绝了关系,樊七巧就是不希望生这样的事,张仁美的前途和张手美的行为,两个之间势必有一个要妥协。

一滴雨滴落在额前,池塘的水面上也有了零星细细的水纹,这场雨终于要下下来了。

三位姑娘见了这场景,大气不敢出,还好这里没有外人,没人来找她的麻烦,张手美转身摔门而去。

“这是棉,前些日子果子炸开,我摘了棉花,有好几斤。”金在田说得很自豪,的确,这棉可是他从春种到秋的。棉有十棵左右,壳还留在枝上。“我去将棉花取出来晒。”连下了好几天阴雨,昨天才放晴,金在田拿了个大的簸箕,“明年我在屋后也开垦一分地种种看,一年到头收的了这些棉花,被子和袄都不愁了。”

“幂姐姐别打岔,说你的事呢,你和他是私定终身?你们一个在城里一个在乡下,他一年十二个月几乎十个月都不在家,你们怎么遇上的?”

樊七巧为什么一定要张仁美念书,吃饭的时候张阿生说了一遍,“你娘是个要强的人,若不是你舅舅出头了不认亲戚,她也不会横着心要仁美走这条路。你舅舅可是三个姐姐供出来的,家里不宽裕,他想读书就支持他,什么都不让他干,你外公去得早,家里种地干活的人,加上你外婆四个女人……考试之前温卷要银子,三人都东拉西凑地借……考上之后要处处打点寻个差事,也是东拉西凑地为他借,这些钱,到现在他一分没还,还没说出钱让他成家的花费……人心说变就变,没有谁要讨他的好,他自己就先划清了界限。你娘说,就不信读的圣贤书,都能做那龌龊事,将来仁美一定比他强,最好官也大过他,压他的人,堵他的嘴。”

月娘在门前等了好久,“怎么这么晚才回,鱼不好卖吗?”她接过张手美递来的妆盒,脸上的笑一下子凝住,“怎么买的这个,不是让你看最新最流行的么?”“看了,”张手美老实地答:“最新最流行的是从宫中传出来的迎蝶粉,目前江陵府只有九盒,一盒卖到一两,钱不够。”

“就算当着她的面忍气吞声,背后你可不会就这样算了。”

“这虽是米粉,可比铅粉金贵多了。姑娘,这不是我们自家沉淀的粉英,这是宫里用的东西,用的米是上好的细粟米,做法也繁琐细致,粘性好,不会轻易脱落,你一试便知。”

一条鱼八十文,八条就是六百四十个钱。采办的细心,四十文窜成一串,一共窜了十六串,他两串两串放在一起,放了八堆,当做八条鱼,这样点算起来也方便。张手美见他们把活儿都做得这样细了,只是挑拣着数了数,他们肯定不会坑她少放那么一个两个铜钱。

齐疱又道:“一个厨子的手艺如何,烹煮之艺越精细越费工越巧妙才越能体现。相反,一个食材到底如何,就不要用太多的艺去遮盖,越简单越能看得直接。”

这番话是一口气说下来的,如连珠炮,连喘都不带。

从佃家台去江陵府,要一直往东走,走一走觉得天好像亮了一点,再走一走,天就再亮一点。今日没有太阳,还好也没有下雨的迹象。等到双脚站在江陵府的青石街面儿上的时候,她现自己的裤脚和鞋上都是泥。

不过月娘很快改口道:“这样,给你一条鱼,就当佣金好了。”

张仁美有些怯生,很紧张,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千字文也背得断断续续,鼻翼上沁出汗,没有背多长就卡住了,转头看自己的姐姐。

还有一件事也忐忑。月娘有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以后还会有鱼要卖吗,会真的来找她吗?

心里苦,有些酸,鼻子也酸。

这么说,小尾巴还是个有眼色的人。

“小尾巴,包子咬坏了你大娘的布,你对你大娘说这包子是我家养的,她来找我赔东西你也看见了,这事解决了,我不生你的气。但是要我替你养它有个条件,你得先告诉我,包子是从哪里抱来的。”

是听到有动响,可是张手美倒是没听到是在叫她。

“这你就别管了。”秀儿一笑道:“石青叔怎么说也是陈府的下人,我公公——他可是陈府的姑爷——你知道吧?”

她赖皮的样子张手美只是觉得好笑,冷哼一声,“不管是狗咬的还是老鼠咬的,都是你自家的事,自己在家解决就是,跑到我家来撒什么泼?”

张手美羡慕这具身体有一头又浓又密又黑的长,气血充足的人才养得出来这么好的头,之前的张手美所作所为也像个血气方刚的人行事。她的质很好,只是有些偏硬,她听说过,质偏硬的人性格也硬,质软的人性格也和顺,自然卷的人……天性浪漫。

他往厨房那里不止看了一眼,张阿生说:“我叫手美送送你?”他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忙说不用不用。

金大娘舂完米,利索地转着筛子,还不忘叮嘱,“小尾巴,你手美姐喂完狗子,你就还回去啊。”

张手美收拾碗筷的时候,张仁美就在灶前,他已经饱得直不起身子,非常满足地说:“姐姐,你做的菜太好吃了,我撑得肚子疼。”

读大学的时候,她和曲中恒在学校外面摆的小吃摊就是麻辣烫,有那种专门的小吃车,推着就可以做生意,不用提供坐的地方,烫好的一窜窜装入一次性纸碗中,随买随走。晚上总有很多学生去吃,做学生的生意是很好赚的,曲中恒家里有钱,老爸经营一家小公司,但是他也算有志气有想法,两人谈恋爱的时候没做别的,都是在做生意了。后来做大了,做成大生意,还是得缘于摆小吃摊的现,他们研出好吃的锅底料,从流动的小吃车开始开办火锅店,专门生产自己研究的火锅底料……那都是后话了。

崧?张手美一脸纳闷,张阿生拍拍她刚割下来的大白菜,“就拿这颗去。快去快回。”

张手美知道,这个年纪在古代是该嫁人了,她不想嫁,只想找个借口把这事儿避过去。

张手美从踏脚石上下来,有些头晕,打了个踉跄,站都站不住一般,金在田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扶到皂角树下的石凳上坐着,自己转身就去接着踩。

本来,她以为自己很难对着她喊出“爹”这个字的,没有,她竟是很自然地答道:“爹,我好多了,你不是去姑母家吗,怎么这么晚才回?”

在她的世界里,目前还只有小鱼和大鱼之分,鱼的品种……晕,它们长大了或许还能分辨一二,可是鱼的小时候,不都差不多吗?以前在路边摆小吃摊的时候倒是会接触到草鱼,用得最多的也是草鱼,但是,还真的没见过草鱼的小时候。又仔细看了一遍说明,只能养青鱼、草鱼、鲢鱼、鳙鱼这四种鱼。这些鱼……还好,有鱼的科普资料,哪种鱼长什么样子,图片显示得很清晰,还有三维的展示等等。

“手美能下床了?吃过药身子好些没?”来人正是隔壁大娘,着一身灰绿的布衣,髻上插了一根木簪子,胳膊上挽个竹篮子,身后跟着她儿媳妇秀儿,秀儿长得不太清秀,额间不宽,眉毛浓浓,往下看,肚子隆起,有了好几个月身孕,她也笑意吟吟地走过来问候,“手美,好些了吗?”

只是,为什么要让她在另一个时空活下来?没有他的日子,她能好过吗?

张阿生反复检查了好几遍。张手美又说:“天气冷,水里头比水面上暖和得多,每日我们来查看查看,不用将鱼拉出水面,免得它们冻着了,拎住这处提一提,感觉感觉,要是还是这样重,鱼就还在。”

“也好。走吧走吧。”

这事儿一旦扯上自己的父亲,张手美也没踏实过,一边要替他建坚固的城墙,一边又要琢磨自己如何破墙而入让他察觉不了。

她让张阿生每天检查只拉拉渔网感觉重量,就是给自己做手脚留了路。将网里的鱼换成石头,一样这么重。

真是的,自己就先来做了这个“贼”。

没有月亮没有星星的夜晚好黑好黑,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等张阿生睡着等得自己都睡着了。

刚走到水埠头,就听见鱼在水中骚动的声音,渔网被拉起来了?不是吧,难道真有贼?呃……又沉了下去……有人从埠头走上来——她警觉地停住步子,藏在一棵树后头。

不对啊,这鱼可是自家的,碰到贼了自己应该站出来,躲什么躲!

“谁,谁在这里!?”她壮着胆子呵斥一声,又后悔了,是个狠心的贼怎么办……

喊都喊了,可不能露怯。有银镯空间呢,不怕不怕,关键的危险时刻就凭空消失。

“手美?”

是金在田的声音。

一了解,才知道人家是帮忙来看鱼还在不在的。金在田和张阿生一起削竹片的时候说过,说晚上替他来看,本来是想宽慰张阿生,“刚好晚上起夜,就顺便来看看。你也别担心,放在这里不会有什么事。回去睡吧,外头太凉。”

好吧,他都替自己“看”过了,自己总不能说你先走吧,我再看看……又不能说,你先走吧,我再吹吹冷风……

张手美只好先和他一起往回走,“在田哥,我从屋后出来的,门还掩着,我就从屋后进去了。”

“好吧。”

张手美围着屋子绕了一圈,又绕回了水埠头。

拉起渔网,用意念进银镯空间,将鱼放进池塘里,真好。早就该爽快地这样了,兜兜转转大半日。

调出一体机里的经验值看了看,到下一级的进度表前进得还不错,粗略估计,养五六回鱼,就可以升到下一级,到了下一级就可以多开垦一块土地。养鱼卖鱼可不是轻省活儿,今日想掩人耳目自己跟自己出招解招,真的好累……

下一级是一分地的小牧场,不知可以养什么,不知道会不会好隐藏。

空间里没有太阳没有风雨,不热也不冷,温度永远最适宜。啊!真想不出去。

磨蹭了半天,打了好几个哈欠,不行,还是得赶紧出去,千万不能像上次一样在空间里睡着了。

走之前拉了拉渔网,和装着鱼的时候一个重量。偷笑。

转身却撞到了一个人,妈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谁?!”

“手美……”心提到嗓子眼的人,不止她一个。金在田方才并没有回去,她说要从后门进,他就跟在后头想亲眼见她进门了再离开,可是她没有。

“你,你,你……你提着鱼消失——?”他抓住她的双臂,“又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