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说得准!不管男女,大娘我都喜欢。以后让孩子叫你小姨,你们家还算秀儿半个娘家呢……”半个娘家?张手美先前就觉得奇怪,要说金大娘家和张家这多年的邻居了,娶了媳妇她和弟弟应该称呼一声嫂子的,为什么叫姐姐呢?

“好了,爹,先吃饭去吧。这是洗手的水。”

两人远远地立定,没敢上前叨扰,只等他钓完,有时候垂钓也是讲究氛围的。

这也就是一孩子,十六七岁的样子,张手美想,搁现代才一高中生而已。

张阿生看着她叹气:“爹除开种地,别的都不会。”

“弟弟,我们要到哪里去舂米?”

此时的村子都已炊烟袅袅,空气中有一股稻草烧着后烘着灶台的独特气息。张手美深吸了几口气,古代的乡下真是清新,哪怕是傍晚,都能感觉到周围满满的全是氧分子负离子之类的。

能用意念进出,这样的话,银镯跟着她的灵魂到古代也是可以解释的了。

张手美点头,又为了显得更真实嘱咐道:“大娘,秀儿姐,你们可千万不要对我爹讲,我怕他担心,我不记得的事,你们一提醒我就能想起来,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就是不想让我爹担心。”

刚想动进去的意念,瞥见了一个小孩子的头,幸好及时看见了,不然就这么活生生在他面前消失。那孩子本是扶着墙,打算偷偷地探进脑袋看她醒了没有的,见她下了床,迷茫的脸上顿时堆上笑,“姐姐,你起身了,有没有好一点?头还痛不痛?”

大娘也跟着叹一声,“手美这孩子冲动了些,陈家的人岂是能随便得罪的,陈家连药铺都叮嘱好了,真是黑心。哎这样吧,我让在田去抓药,就说是秀儿病了,这两天变天,病的人又多,没有人会现。”

男人气急,“要死你自己死,我还有老婆孩子,我还有公司!”

这份心需要给他断,当然,张阿生那里也需要好好说说。

吃饭的时候,她不想上桌,马远看着假装忙来忙去的她,一直等着,“手美也坐下一起吃吧。”张手美拒绝了,张阿生让马远坐,“我们先吃,来来……”马远落座了又站起来,说话不利索,但翻来覆去总说这么一句,张阿生于是帮着说项,张手美才停下手上的活儿,默默地坐下。

马远吃了一口,赞道:“手美姑娘的手艺真的不错。”

张阿生呵呵笑着,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觉得有点不对劲,赶紧扒了很多饭填上,咽罢,道:“手美今日的菜做咸了。”

“是吗?”张手美夹了一筷子,忍住想扒饭压和找水的冲动,“我吃不出来。”

盐是特地多放的,也是装作吃不出来的,果然,马远替她说道:“听说手美姑娘前几日大病一场,病还未好全是这样的……菜咸点好,挺下饭……”

这真的不只是咸点,是非常咸。他吃了没几口,就问哪里有水,他的饭都是就着水吞下去的,

其实张仁美吃着也觉得咸,一点也不像前两日大快朵颐,不过他吃饭的习惯不错,从来不会在桌子上乱说话,只是睁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将三个大人轮流地看。

这顿饭,大家的饭吃了不少,菜却没怎么动。

吃完饭,天色尚早,张阿生留马远多坐一会儿,张阿生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马远的话也不多,两人在吃饭前就把能谈的都谈完了,干坐了半天找不到新的话题,张阿生只是说:“喝茶,喝茶。”马远吃饭的时候喝的水就多,此时又喝了不少,真的喝不下了,便站起身来,说自己要回去了。

他往厨房那里不止看了一眼,张阿生说:“我叫手美送送你?”他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忙说不用不用。

恰巧张仁美晃到厨房口,看见马远跨出堂屋的门槛,将早上挑来瓦片的空担子放到肩上,他转身对收拾碗筷的张手美说:“姐姐,他要走了。”

张手美忙擦了擦手,到堂屋的时候,马远已经走出了院子。她对张阿生说:“爹,我去送送他。”张阿生还没反应过来,手美已经冲了出去。

院子前是一片水杉林,中间有一条被踩出来的小道,走到转弯处的草垛子边,张手美追上了马远,“你等一等。”

马远身子一怔,转过身来,脸上有按捺不住的欢喜,“手美姑娘,你找我有事?”

草垛子边系了一头水牛,这头牛经常被系在这里,一股浓浓的牛味冲过来。虽然不是个好地儿,可是就几句话,说完很快,张手美回头看了一下,从这个角度看回去——恰巧被自家的草垛子挡住,看不见家门口的情况。她大方地看着他,“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马远将肩上的空担子放下来,“刚才走之前……本想与你打个招呼的……”他断断续续说了两句话,越不自然起来,只等张手美说她要说的,可是张手美垂了眼,还在想。

其实,没有话引子,她还是有点不好开口,难道直接告诉他,你心里怎么想我知道,但是我对你没有意思?怎么说他也为自己家不辞劳苦地做了这么多活儿,怎么说他还算一个情窦初开的小男生……张手美还是有点犹豫。

马远见她迟迟不说话,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来,“我今日进城里,看见这头花不错……你戴上应该会很好看——给。”

他看了她一眼,她这么静静地站着,袅袅婷婷,跟画上的人儿似的,她有一头乌鸭鸭的黑,要是戴着这头花,肯定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