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笑着走到床边,毫无征兆地捉了他的脉门。一点红反射拆招,临到末端又生生顿住,让人将致命捏在手里。

“休息一下,待会再看吧。”美女嫣然笑道。

“我和堂主均是殿君下属。”傅成站的直直的,一板一眼地回答。

以他的手段,或许能将直男掰弯,但对于一个正常男子而言,又有什么能比迎娶娇妻,儿孙满堂更为幸福?算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顺其自然吧!

“中原第一杀手,一点红。”楚留香觉到什么,笑得灿烂,“比起他的性别,你似乎对他的名声更感兴趣。”

说来,荆蔚这人为人嘻嘻哈哈,甚少有个正经的时候。人不难相处,却也绝不算友善,他没有刻意结交友人、更也不愿过于交心,心情好的时候帮一下忙,不好的时候扭头就走。然而,莫名其妙的,他的身边却依旧能围上许多的人,身份各异、性格迥然。对此,老变态将其称为——主角光环。

“金庸、黄易、梁羽生、温瑞安……”宋衡之想了下一一列举。

楚留香突然正了神色,直接看进无花的眼里。无花一愣,竟不知不觉收了笑容,回视过去,“那日出手,你当真舍得?”

盗帅也不追问,他敲了敲杯沿,若有所思地看着底部残水,“一丝半点么……?”

楚留香笑笑,待后来的三人跟进房间,才关门说道:“我还要去一个地方,顺利的话……就能有个了结。”

“不知。”顿了顿,杀手又补充道:“但他似乎知道了。”

南宫灵顿了顿,“若他希望的话……”

南宫灵哑然,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楚留香,惊声说道:“你从那时就开始怀疑我们?”在这一切生之前,将那两人视为真正至交好友的,莫非只有他一个!?他不愿伤他、不愿害他、更不愿杀他,但他却一开始便从没信任过他!?

老变态撇撇嘴,心里不免悄悄嘀咕:“既然都穿着和服,配上日本刀了,干嘛不写日文?真不敬业。”

因为南宫灵的出行,女子只是被关在后院的隔间里,尚未决定如何处置。那里守备不算严密,一点红随手制了几个丐帮弟子便潜到屋内。少女性子激烈,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杀手索性点了她的穴道,扛在肩上疾驰而去。

楚留香无奈地摇了摇头,赶紧收回视线展开画卷。看不得看不得,得扫两眼女人的照片来平息□……那么久没?泄,一不小心“站”起来可就麻烦了。

“窗外值班的弟子是谁。”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南宫灵沉着脸问道。

“你竟敢羞辱本帮帮主,可是不想活了!?”白玉魔还未说话,七袋弟子之一便跳了出来。

凌厉的剑气毫不犹豫地向外刺出,光华闪动,利刃从一柄化为十柄、百柄,方寸不离盗帅那脆弱的咽喉,剑剑是杀着、剑剑可致命。面对恨不得将他捅成马蜂窝的狠辣剑招,楚留香突而勾唇一笑。他的惊讶不过片刻,很快便化为一波淡水,清明得宛如雾散之后,日阳下的雨叶露珠。

如此疏忽突然并且莫名其妙,放在平时,像荆蔚这样身经百战的男人自是不可能会犯。若是别人或许还会猜测此举是否有诈,而气急攻心的黑衣少女显然没想那么多,她大喜之下掷出长鞭,盗帅眉间一凝,虽然即时退步闪过,却依旧没能躲个彻底。黑色的长鞭宛如蛇蝎,劲风锐利、不仅在他面颊留下一条鲜艳的血痕甚至将其逼至墙角、退无可退!

冷秋魂惊恐扭头,带看清楚留香的面容之后,一时有些呆呆愣愣,而黑衣少女则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闭口不言、满脸戒备,“我愿赌谁是我的事!”

他侧耳倾听,然而以他耳目之灵竟也未能听见除了痴尼之外的其它声响。他外表虽平静如水,但内心却不免有些沉,也不知过了多久,走进屋子的痴尼终于举着油灯走了出来,道:“师傅点头了,你进去吧。”

他飞身掠入窗户,沈珊姑只觉眼前一花,面前便多出个人来。女子警惕地后退,厉声喝道:“你是谁?”

“我欲杀你!”杀手神色一戾,咬牙说道。

盗帅没有反驳,神色带了几分促狭,“你既一直想要杀我,又为何丢还那些金钱?”这种毫无意义的执着,是否有些不知变通?

垂帘看见男人中指和无名指上奇特的乌金钢环,楚留香莞尔一笑,“阁下莫非便是‘天强星’宋刚?”

女子顿时脸色惨白,显然并未想到,这人真就如此无情。

“你没有刻意避开,是因为你很清楚,我若有心,这世上没有无法知道的事。”

杀手扫了荆蔚一眼,冷声说道:“那你知道了什么,又知道多少!?”

“我只知道这世上有一个人,他虽不出面,却在暗中控制着一些人,利用他们做些杀人的买卖。”荆蔚耸耸肩,摊手坦白,“我并不知道那人是谁,也不知道他底下养了多少杀手,做了哪些买卖。唯独清楚的是,你是里头其中一人。”

一点红神色一黯,沉声说道:“知道这些你又如何?”

“我的行动,取决于你。”荆蔚深深看进杀手的眼里,他面上带笑,语气却出奇认真,“现在,我只想知道你要如何。”

一点红身子一震,厉声说道:“继续又如何,不继续如何,此事与你毫不相干!”

荆蔚低低一笑,故意绕过了前半句,“在这世上,总有那么些见不得光的组织,陷入易,逃出难。它们除不尽、杀不绝,只要有人需要便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也正因如此,少上那么一个两个,也是无伤大雅的。”

杀手用力咬着牙,面上的肌肉却还在不住抽动,就连肩膀也不由颤抖了起来,“你想……除去他!?”

“斩草不除根,历来不是我的作风。”盗帅靠在椅背上,惬意地看着已然暗下的窗外树影,“你知道,我这人不太喜欢躲躲藏藏、遮遮掩掩,越是麻烦的事,还是越早处理的好。”

一点红急促地喘息着,突然疯了似的大笑出声,荆蔚低低一叹,一把握住那僵冷的手,安抚地说道:“在你看来,他或许是极可怕的,但对我而言却是未必。”

杀手骤然顿住笑声,他狠狠盯着荆蔚,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从不杀人,如今却让下头暗卫去杀!?”

荆蔚笑道,“你也无须激我,若有必要,我来杀他又有何妨?”

一点红哽住,难以置信地瞪着面前的男人。长久的坚持,他竟弃得如此毫不犹豫!?

“不用这么惊讶吧,”荆蔚扬扬眉,饶有兴味地说道,“我既然可以不去杀人,自然也能出手破例,区别只在有无必要罢了。”

一点红张了张口,他的身体依旧绷得笔直,即便被盗帅用手捂着,紧握的拳头也没有丝毫回温的迹象,反倒越的冰冷了。他看着荆蔚,一双眼睛变得极黑极深,潜藏在心底的恐惧和痛苦仿佛被生生拖到外面,微颤的声音竟然透出着脆弱和空洞,“在这世上有很多人,或许你都能对付……可是他……可是他……”

面对着这一闪而逝的脆弱,荆蔚左肋竟有些酸涩起来,究竟是怎样的痛、怎样的伤,才能让如斯倔强的男人露出恐这般惊恐的神色。盗帅摇摇头,按捺下将人揽入怀里紧紧抱住的冲动。他掰开紧握的拳头,紧紧握住男人的右手,试图用自己的温度稍稍化去那入骨寒冷。

“只要是人,便有七情六欲,有了七情六欲、便自然会有弱点。那人虽然身在暗处,但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怎又可能任人宰割?”荆蔚用指腹蹭了蹭男人的手背,语气柔和、眉眼舒展,“你是我见过最倔强的人了,你意已决,便决不会再做更改。但你可知道,我的脾气比你还还倔?”

许是潜意识留恋着掌心的温度,杀手并没有抽手离开,他嘴角微微抽动着,嘎声说道:“你却不叫我出手助你!?”

盗帅循序渐进、耐心地继续开导,“那人将你养大、传你武功,就算夺你性命,你也不会出卖于他。你有你的义气、你的坚持,我又为何要让你难做?”

“我若不说,你又怎能知道他是何人,掌握了多少杀手?”一点红气急,说出的话难免不复往日的冷酷,带着鲜活的生机。

荆蔚“噗”地笑出声来,他拍了拍一点红的手背,无奈地说道,“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说,那人可是个心胸宽阔的正人君子?”

杀手愣住,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

“那么,手下的头号杀手出走脱逃,他又怎会不闻不问?”

一点红了然,渐渐平静了下来,“你要以我为饵,引他上钩?”

荆蔚笑道,“你不高兴?”

“未曾。”杀手摇头,想了想又接着说道,“毕竟一同长大,他们应该不会真的对我狠下毒手。若非必要,你不要干涉。”

盗帅扬眉轻笑,不置可否。这样的想法太过天真,但却也是杀手最终的妥协。

“那么,事毕之后,我可要索要报酬了。”七转八弯,老变态终于扯回了某个被遗忘在角落的可怜正题。

中原一点红眉毛一跳,道:“你要什么?”

老变态嘻嘻一笑,一付势在必得的模样,“回来替我掌管暗部。”

杀手犹豫了一下,“荆影不行吗?”

“荆影不行。”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荆蔚淡淡说道:“荆澜精明干练,我让他在店里帮忙;荆火性格明快、粗中有细,带领明卫正好合适。而荆影性格虽稳却不够狠辣灵活,掌管暗卫尚欠些火候。而仅次于他的荆风……”老变态揉揉太阳穴,欲哭无泪地说道:“荆风,荆风……我这名字真是起得歪打正着,足够贴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