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是个好的,秦嬷嬷她脾气差了点,人倒是不坏的,如今咱们都要看她脸色过日子,你,你且多忍让着些她吧。”新月说完,歉意的看了凌霜一眼,又十分寥落的叹了口气。

甘珠奉了杯酽酽的热茶过来,才道,“那位还是不肯死心呢,日日书信不断的,一天都要送个好几回,倒是老爷看着有些疲惫的样子,回信也没那么勤快了,有时收了信,要琢磨半响才会提起笔来给那边回上一封呢。”

那时候端亲王极其宠爱一个青楼的女子,这个歌姬是个心大的,不仅笼络住了王爷,又不知耍了什么手段,让王爷厌了嫡福晋,进府不到半年又怀上了子嗣,让子嗣不丰的端亲王大为高兴,若不是限于她身份低贱,怕不是要奏请朝廷荣封她为侧福晋的。

为了表示郑重,老夫人亲自出门迎了了慧大师进府,又按着大师的要求,在府里四处转了下,最后才到雁姬的院子看了看努达海,也不知是为了避讳什么,老夫人把其他人都打了出去,连雁姬也不留,屋里只剩下大师、她和努达海三人密谈。

“嗯。”雁姬不可置否的点点头,带着甘珠和那个小丫头进了屋。

我看小姐这次是知道好歹了,终于体会到夫人对她的一片苦心了,所以才会和那位对上。再说,小姐变什么样也都是您的骨肉不是,还能不为着您好?”

见雁姬点头,洛琳靠着雁姬一脸神往的说道,“女儿这次出去才真真见识了,什么是名门贵女,什么是皇家风范。那些小姐们,一举手一投足真是仪态万方,每个动作都像是被精雕细琢过一样,那么尊贵,那么优雅。我和她们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说来丢脸,我见了她们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才好,更别提搭话了。藕芳表姐对着她们倒是倘然自若、一派大方,哎。”

“我见努达海病着,心情也不好,这消息要是说出来只怕对他打击更大,也不利于他病情的恢复,所以才瞒下了。这朝堂上的事,哪是咱们这些妇道人家可以做主的,说与您知晓,只是平添烦恼罢了。如今咱们府已是这个模样了,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所以媳妇想着,说了反倒不如不说的好。”

这不,大人生病,洛琳小姐天天亲来床前伺候汤药,又撒娇卖乖,逗得老爷十分开怀。这几天老爷眼见着心情好多了,身子也有些好转的迹象,也没时时刻刻把那位挂在嘴边上了,老夫人知道了十分满意,直夸大小姐孝顺的紧呢。

上房那边来传话说,额娘回去后,看着就有些不妥,说是胸闷心紧的厉害,下人们着慌,忙伺候着她歇下,没想到她老人家一躺下便起不得身了。又请了大夫来诊治,开了方子服了药,只是仍不见大好。大夫也说了,额娘这是年纪大了,一时大悲大怒,身子便有些受不住。如今虽用药稳住了,可到底治标不治本,少不得要靠日后将养,方能慢慢好起来。大夫临走前一再叮嘱,说额娘这段时间最忌生气受惊,若是一个不好,只怕。。。”?雁姬言之未尽,只一脸忧心的看着努达海道。

新月也不答话,自顾抱着努达海哭个没完。

老夫人又交代了几句,句句都指着提防新月私逃的话,雁姬自是心领神会,顺着老夫人的话,提醒了些容易疏忽的细节。2人合计了半天才勉强觉得布置周全了,老夫人松了口气,打了雁姬下去安排。

“什么纳凉的好地方,凌霜姐姐,您就别藏着掖着啦,快点告诉我们啦,我们几个晚上挤在一个屋里,着实难熬的紧呢。”那个欢快的声音不依的肯求道。

等新月心绪略平,凌霜引着新月把刚才的事又简略叙了一遍,又说了几句极为妥帖的劝慰之语,让新月心中很是受用,看向凌霜的眼神越和善。新月看云娃愣愣站在一旁什么都不做,心里不大舒服,遂暗自思量,这凌霜如今用着倒是越顺手,帮她把望月小筑打点的十分稳妥不说,对她又尊重敬服,虽然颜色出挑,但从不在努达海面前献殷勤,见了他也远远地避着;反观云娃虽然忠心,可生性木衲又不懂察言观色,除了陪她哭什么忙都帮不上。新月心下这么想着,看云娃的目光渐渐就有些不满起来。

努达海听到这里,心中一动,不由得转头望了雁姬一眼,半个月前,雁姬也曾对他说过同样的话,如今听到新月说出类似的话,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也没有第一次听到这番话时的震撼了。

“对了,前儿我大哥行了家礼正式回归宗家,我虽说是他亲妹,但出嫁的女儿算不得瓜尔佳的人,也不好去观礼。贺礼你可送过去了?我大哥可有什么话给我?”雁姬对那边不想多谈,遂换个话题道。

雁姬脸一红嗔道,“额娘,您又打趣我,媳妇儿这么大年纪了,哪里还有什么消息,倒是。”?雁姬略顿了下,见老夫人被引得回过头来,便一脸挪揄道“新月正是年轻,老爷也身体康健,两人如今又异常恩爱,额娘要想有个孙子,倒不如指望新月的好呢。”

新月听完软倒在地哭道,“都是我不好,是我让家族蒙羞,是我不孝,我真该死,若不是洛琳提醒我,我根本想不起来要为阿玛守孝的事,我真羞愧的恨不得一头撞死,我,我根本不配做端亲王的女儿。”

雁姬听得倒得趣,努达海找到了听众讲的越卖力,一来二往的,两人的关系倒是比以前相敬如宾的情形要好上许多,努达海也不再动不动提起新月,对雁姬的话多少也能听进去一些。

“新月夫人,那些饰都是您赏给我的啊,是奴婢帮您办事的报酬呀,您可不能不认啊,您救救奴婢吧,这些东西真的不是奴婢偷的啊。”孙嬷嬷听完睁大了双眼,涕泗横流的嚷道。

过了一个多时辰,甘珠进来支了墨菊出去,眼角眉梢都透着得意道“这回老夫人栽跟头了,将军大人和老夫人大吵了一架,气的老夫人差点厥过去。”

“这谣言倒不一定是老夫人挑起的,不过她肯定乐得见我和那位斗起来,最好能斗个两败俱伤、她好渔翁得利罢了。这一招袖手旁观、隔岸观火倒是使得漂亮,看来我还是小瞧了她。”?雁姬一下一下轻轻敲击着窗沿,自言自语道。

只是没想到后来新月抗旨据婚,私逃出宫去了战场,老爷也打了败战,被皇上革了职位,太后又让新月以庶民身份下嫁,将军府经此种种,在京里的地位一落千丈。儿媳核查府中收益时候才现,咱们府上照管着的铺子收益已经大不如前了,如今不过是勉强收支平衡罢了。再加上这几年年景不好,庄子上受了些旱涝,收成也比往年少,一时间府里就有些周转不开。

少福晋一气之下回了娘家,如今这府里啊,是二房的人在主事,这个二房夫人不过是个小官的女儿,一身的小家子气,这不,这么大的寿宴,这种次等的茶叶也好意思拿出来见人,也不知能省出几个钱,倒把忠远伯府的里子面子全丢光了。”

“不过是匹锦缎,新月喜欢就给她好了,又不值什么,何必为了这点小事和她对上。”?屋里安静了一会儿,雁姬疲惫的声音才传了出来。

雁姬装作不觉,岔开话题道,“我精神头不好,也不全是昨儿闹的。自打老爷说了有出征的想头,我这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的,既担心他不得皇上心意,争取不到这次机会;又担心他真的请命成功,不日就要远赴巫山。我心中有事,夜里也睡的不踏实,所以精神头才如此不济。”

“我什么我,在咱们将军府,丫鬟都应该自称奴婢的,你的规矩都是谁教的?怎么这么不知进退、尊卑不分?”甘珠打断她要出口的话,抓着她不讲规矩的事不放。

“雁姬,我的好妻子,我,我。”努达海紧紧握住雁姬的双手,感激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果不其然,努达海谈起如今朝廷上有人举荐他当将军,领兵去巫山平定夔东十三军一事,朝堂上为此事争执已久,皇帝如今已有决断,为了彰显国威,震慑邦交,预调遣十万大军北上远征。

再提醒下二夫人,按着大夫的吩咐,这药也不能停,总得连着吃上几天才见好,若是二夫人怕苦不肯吃药,让老爷多帮忙劝着些,一定要二夫人按时吃药,把病治断了根了才是。”雁姬边说边恶意的揣想,要是新月吃多了药,每顿得猛吃三大碗饭,不知道努达海看着会是个什么表情。可惜新月也不是傻的,估计明儿望月小筑就该传出二夫人病体康复的好消息了。

“没,没有,我只是想问问,新月她,”洛琳迟疑了一下,“她只是太爱阿玛了,她说过,她什么也不要,只要能待在阿玛身边就够了,她那么高贵善良,一定不会和您抢将军夫人的位置,对么?”

墨菊满脸恳求的抬头看了洛琳一样,一脸无畏的说“您要是想火,不如就责罚奴婢吧,只要能让您解气,奴婢什么责罚都甘愿领受。”说完,墨菊直直的对着洛琳磕起头来。

“呵呵,你可别再逗我了,我笑的肚子都疼。”雁姬听了笑着歪倒在椅子上。

雁姬想了想又问“这端王府的事情已经在京里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