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麻鸭率领的鸭子队伍的鸭子总是头尾相接一字排开,靠大道的左侧行走,从不乱套。

早晨起来,耳朵里头好像还有狼嚎的呜咽声。老杨家大爷一边扫院子一边说,“这一宿!把人折腾坏了。哪有成宿嚎的。”父亲:“真奇怪?这狼怎么专门跑到我们的后院来叫唤呢?”“我也纳闷呢?咱们两家的孩子都小,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儿呀!哪个敢去惹乎狼呀。”“就说呢。”

睡觉前,妈妈建议明天到小麦地去看看,薅一薅草。我听了很高兴,忙说:“明天是星期天,我也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令人兴奋的是,一天早晨起来,姐姐大叫:“快来看!三合板上有蜜蜂啦!”我光着脚,从炕上越过窗台,跳到树下。姐姐:“轻点儿!噼里啪啦的,别把蜜蜂吓跑了!”放学了,我没有和以往那样跟同学们去玩,急急忙忙跑回家里,蹲在沙果树下,观看蜂蜜营造蜂巢。令人失望的是筑巢度太慢,挺长功夫过去了,也不见蜂巢延伸一点。太腻歪人了!还是玩去吧。

早晨,晴空万里,没有风,天气还是很寒冷。土改时赵大娘家分到一头牛,秋天卖了粮,让阎木匠给打了一辆花轱辘车。赵福从牛圈里牵出牛,赵组长套上车;赵大娘围上棉被坐在车中间;还有老田大婶、耿他妈、魏皮匠的老婆跟着凑热闹,唧唧嘎嘎挤得满满的一车。牛车咣咣当当向南进,过了铁道,一马平川,皑皑白雪覆盖大地,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辉。车轱辘下出胡琴调弦时的吱吱嘎嘎的奇妙响声,这是在北国积雪的冬天所特有的现象。赵福家的大黄狗、魏皮匠家的大灰狗奔跑在车前车后,互相追逐。

三个书桌上摆了二十几件作品。有木板做的粉笔盒、炮弹壳做的铜笔筒、用罐头盒洋铁片做的口哨,还有绣花手绢、木偶……。特别突出的是在三个桌子中间立着一块木板雕刻作品,木板四周雕成鱼鳞花纹,染成深蓝色;中间镌刻着两个柳体字:“革命”,染成红色。

我找了赵福和孟宪刚帮着父亲到军属家挂“军属光荣”的牌子。从西街到南街、又到东街,整整忙乎了一个下午。我和赵福两个人抱着木头牌子,孟宪刚拿一把大洋钉子,父亲拎一个羊角锤;每到一户军属家,就把“军属光荣”木头牌子钉到门框的右侧。

古人云,弹弓这个东西“外不足御寇盗,内不足禁鼠雀,玩它有什么用?”我不厌其烦地叙述弹弓的构造与操作,绝不是倡议把弹弓作为一项体育项目;也不是教大家怎样做弹弓。只是想测察一下自己是否能够把儿时玩过的有关弹弓的情况说得明白?

十点钟左右,区政府正门里窜出一个民兵,他手里拿一杆柳叶枪头红缨枪,向大门外跑去。院里的基干民兵大喊,“闪开!快闪开!”人们迅地给他让开一条道。四孩子:“看!那不是王八子吗!”只见王八子到了大道边,手持红缨枪对准光着身子站在那里的那个人的胸膛狠狠地扎了进去。那个人好像没有什么反映,呆若木鸡一般地站着,当王八子扎第二枪的时候,紫红色的鲜血从第一个创口缓缓地流出。这时,又有三、四个民兵拿着红缨枪向那个人刺去。

工作团同志和民兵队长说了些什么之后,民兵队长对半截河的头目严肃地说,“告诉你们,赶快回去!离开黑台。”半截河头目:“浮财没挖出来,扫荡任务没完成,不能走。”赵大娘听到半截河的头目又提到浮财,几步走到他的面前,气愤的指着他说,“浮财在哪里?他们老赵家大院什么时候管过他们家的大姑娘?你小子是半截河的人吗?你知道我什么时候让那个家给撵出来的?你知道这十来年我是怎么活的?你什么时候看见他们家把一丁点儿东西给我送过?……”那个头目让赵大娘问的目瞪口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工作团同志对那个头目说,“走不走?不走也行,你们几个都跟我到区政府去吧!到那里呆几天再回去?”民兵们拿着枪,围上了半截河的人;一个民兵拽着辕马的笼头,把车磨向他们来的方向,对车老板说,“赶走!快点赶走!”一个民兵用枪托捅了一下辕马的屁股,大喝一声,“驾!驾!”马车快启动,窜出人群,车老板跟在车后,大喊:“喻!喻!”半截河的人在黑台民兵、东街老百姓哄赶的吵闹声中,悻悻而去。

妈妈:“是不是像人家说的,要共产了?”

闾长领着两个国高学生,挨家挨户告诉,“各家各户快做大米饭,做好了,攥成饭团子,然后,给送到前线去。”老杨家二哥问:“前线在哪里呀?”闾长:“在东边,顺着大道和铁道往东去。”

我跑到前屋老田家窗前,把老田家小锁子招呼出来。对他说:“你小窦子舅舅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抓来一个人,给吊到老杨家碾房里了。”老田家大婶听到后,“这个混蛋玩意!干不出好事,越学越坏。你们别往他跟前凑和。”这时,老杨家三爷的儿子小生子气喘吁吁地跑来找我。他说:“我看见小窦子搁你家柜上把你的那个皮带给拿走了。”“真的?”“那可不!”我们三个人跑回后院,直奔碾房。berlou正在“汪汪汪!”地对着站在碾房门口的小窦子狠狠地吠着;小窦子把我的皮带对叠着攥在左手,挥舞着,吓唬elou,喊道:“小死狗!你给我滚开!滚!滚!”。我们装着没事的样子,走到他的身旁。我瞅准机会,冷不防从他手中迅地夺回皮带;三个人疾地向围子外跑去。berlou也觉得获得了胜利,高兴的跟着我们跑向北面。小窦子冲我们骂了几句脏话。

奶奶和姐姐上炕,想把黑小子从妈妈怀里抱过来。妈妈看看奶奶,迅地把身子磨了半圈,面向墙犄角,背对着大家。偶尔回过头来窥视一下门口,她那异样的目光,十分吓人,我有些害怕。

我们三个来到半截在地下的一座大军火库。东侧房山头有一个能走汽车的大门。进了大门,好像站在一个砌着高墙的大院子里。靠北侧墙,摞着一排绿色装着炮弹的木箱;仓库中间散乱放置着一些炮弹箱和像子弹头模样、大小跟我们三个差不多大的大炮弹。我试着滚动一个炮弹,不知道是我没敢使劲、还是那个炮弹太重,炮弹纹丝未动。看见我的行为,小肥子尖叫起来,“别动!别把炮弹给轱辘响了!”

年轻人顺着铁道,向东走去。几个年岁大一点的人,下了铁道,上了北面附近的公路,父亲和我也随着他们上了公路。

有人喊道,“听!汽车!有汽车!”听了这一声喊,大家立即起身,离开树林子,慌慌张张向西走去。一路上,鸦雀无声,只听见喳喳啦啦的脚步声。走着走着,一个孩子小声说,“汽车在哪呢?”这一声问,好像打开了人们被封住了的嘴,说话声又骤然而起。“一惊一炸的……”“自己吓唬自己。”

电线杆子底下人们又有了新的话题。“打家劫舍是可恨,也不至于犯死罪。”“毙了也好,看谁还敢上黑台来抢劫。”

马弁:“中条山战斗是1941年5、6月在山西中条山黄河边上与日本鬼子打的一场大战,我们参战部队17、8万人,日军也有10来万人,打了一个多月。这是一场残酷的战斗,我们部队死伤惨重,血流成河。中条山战役也叫晋南会战,日本鬼子叫‘中原会战’。日军在五月初,从东、西、北三个方向中条山我军动攻击。突破中条山我军防线后,沿着黄河北岸扫荡,同时,攻占渡口,飞机轰炸渡船,切断了前线部队和后方的联系,中条山守军孤立无援,弹药、给养供应中断。后来,战区司令卫立煌下令部队化整为零,向黄河南岸突围。我们被日军包围,孤军奋战,突围不成,当了俘虏。后来,我们听郭队长讲,蒋介石说‘中条山战役是抗战史最大之耻辱’。”

过完年,开学的时候,马老师专门讲了放地雷这件事,警告大家不要做这种危险的游戏。他说:“以后凡是遇见武器弹药都不准乱碰乱动,要告诉老师,或者找家里的大人。”

体育课,充分利用已有的器材和场地。地板下面的体育器材主要是皮球、网球、垒球,网球拍和垒球手套等。网球拍和手套比较少,上课时玩一玩,下课后马老师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放到办公室。玩皮球是那个时候同学们的一项经常性运动。我们每到放学后,或者是星期天,都要聚集一群同学“打皮球”。

我们沿着学校北面的公路,来到学校东北方向的日本骨灰堂。它是一个红砖二层小楼,也算是黑台的最高房屋了。一楼空空荡荡。大家顺着木楼梯,爬上二楼。二楼西侧摞满了骨灰盒;北面木架子上分层摆放一些骨灰盒;最上面有一个包着黄布的,大概就是我们从火车站接回来的那个将军。老罗家二孩子:“这些日本鬼子,自己跑了,把这些死鬼扔下没人管了。”不知道是谁喊道,“什么味?这么呛人!”“真的!不好闻。快跑!”大家扑啦啪啦跑下楼梯,向围子里跑去。

老杨家庆幸大火没有蔓延,免去一场灾难。老杨家大爷十分高兴,对他儿子老杨家二哥说,“你去红军司令部找翻译,就说我们感谢苏联红军救火有功,咱们家杀一口猪犒劳犒劳他们。”老杨家二哥去了不一会儿功夫,翻译领来几个苏军战士,高高兴兴地来到老杨家。

2007-04-05修改

电线杆子底下集聚着一群人,大家都面向东方的上升的烟柱。有人说,“好像是在塔头湖那边?”“不是,比那远得多。”“在连珠山?”“还远。”“再远也远不过东安了。”“什么玩意儿爆炸,这么大的响动?黑烟怎么往天上蹿得那么高!”

我俩到了老曹家的时候,他家葫芦架下已经有四、五个孩子在听老曹家大小子讲述当时的情景。老曹家大小子比比划划地说,“……老毛子两个战士一个人捡一个手榴弹,扔了回去……”“哎!哎!等一会儿!慢点讲!”我急忙打断他的话,“哪来的手榴弹?”老曹家大小子看看我俩儿,示意让我们坐下,“日本鬼子撇过来的!”老田家小锁子:“重讲!从头讲!”老曹家大小子不厌其烦地又从头讲起。

“老善家儿媳妇儿犯病了!”

“新郎不能领错自己的媳妇儿啊?”我见一个男人在新娘队伍中逐个辨认自己的对象,又问姐姐。姐姐笑了笑,“自己的媳妇儿还能认错呀!”后来,听说还真有认错的。这也是集体婚礼留给人们茶余饭后的一点笑料。

问:“认识这四个字吗?”

回来,走到老贺小山西侧的一个道口,几个人在议论山洪冲坏塔头湖铁路桥的事情。我们好奇地凑了上去,想听个究竟。一个人说:“早晨,复兴屯的张半仙——张老道说,那个桥墩子是塔头湖地底下的黑鱼精给卷走的。”“别扯了!塔头湖里平时连水都没有,哪来的黑鱼精啊?再说了,大草甸子里动不动就着火,什么鱼也给你烧熟了!”“怎么叫鱼精呢!成精了,还怕烧啊?”“拉倒吧!”“那你说,恁么大的水泥桥墩子怎么会弄出那么远呢?”“哎呀,是不是昨天龙搅水那条龙拿龙尾巴给甩的?”“没听说龙能‘翻江倒海’吗,卷起一个桥墩子算啥!”“听说北边山里的一个山包都给劈开一半,水就是从那里冲出来的。”“那叫山笑。”“我的妈呀,山可别笑了。还是哭吧。”

当时,正是解放战争最艰苦的时候。铁路桥梁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由于条件限制,架设了一个由原木垒叠、绑扎起来的临时桥墩子。火车走到那里都必须减,缓慢行进。

2007-07-21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