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季节正是黍子当地称大黄米长黑穗病的时候。我们把长黑穗病的黍子穗叫乌米。在黑穗病的孢子未成熟前,乌米很好吃。

后姥姥炕上养一支大花猫。这是一支典型的懒猫。它整天躺在炕上睡大觉。一会儿把后腿伸到脑袋底下,围成一个团,睡;一会儿把四条腿前后伸直、和身子成一条直线,睡;一会儿又把脑袋撩到前腿上,半睡不睡,打起了呼噜。到了中午它睁开浅绿色的半透明的圆眼睛,眼球中间像刀割的似的、立着一条细细的黑线。它看了看窗户,又睡了。

大黑狗有一个动人的故事。

油坊里热气蒸腾,房顶、墙上、地下,到处都是油渍和油污,空气里散着一股刺鼻的豆腥味。油坊里的管事的见了我急忙走过来。“小少爷!带有明显的贬义的口吻干啥来了?”

当时密山到杨木岗没有大客,只能坐大板儿车载货卡车。伪满时期,汽油极端短缺。卡车驾驶楼后备上一个煤气生炉,用干馏木头块产生的煤气作汽车燃料。在颠簸的路面上缓慢行驶的汽车,若是遇上了坡道,还要下去几个小伙子推车。真赶不上坐外祖父家的大马车那么痛快。

一个长胡子老头,一个花花绿绿的小丫头,他两个手里拿着划船用的浆,脚底下踩着船,船在水上飘着,起伏摇晃。老头站在船头,小丫头站在船尾;老头这边儿往下沉,小丫头那边儿往上升;小丫头那边儿沉下去,老头那边儿撅上来。太奇怪了!那戏台子明明是木头搭的,那来的水呀?我一会儿非得上去看看不可。

老姨和姐姐玩儿“嘎拉哈”,我当裁判。奖品是皮糖和小豆糜子糖。赢一把给一块;不管是谁赢了,我都要先吃一块。

闹钟的内脏显现在我的面前。金黄色的、带齿儿的、大大小小的圆圈挤在一起,缓慢地转动,只有一团细头丝儿的东西在那里不停的蠕动。我用手轻轻的碰了它一下,它竟然掉了下来;我又摸了摸其他零件,那些大小圆圈也都纷纷坠落;卷在一起的条也散开了……。在我的手下,这些弱不禁风的东西,很快就变了形,再让他们各就各位、官复原职是不可能了。

时常回忆起小时候的涂鸦艺术,总觉得自己是个“天才”!难道我的炕上艺术作品与那些“什么派”的画家用驴尾巴、鸡毛、猫爪子、蟑螂之类创作的画比有所逊色吗?由于炕上作品出自儿童之手,或许比那些“什么派”的艺术更归真、更纯朴、更干净!

第二天奶奶领我出去玩的时候,我围着大门右侧那块大石头转了两圈,还是想要看看魂儿究竟掉在哪里了?

奶奶:“咱们家开烧锅那咱,我刚过门不长时间。一天傍晚,有个白胡子老头,走到咱家。要碗酒喝。天晚了,就让他住了下来。是他给你们的爷爷哥几个讲的。讲完了,喝了几大碗烧酒,就睡着了。第二天一早,白胡子老头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正在这时,奶奶回来了。我大声哭号着,抱住了奶奶的大腿。“怎么了?”奶奶惊奇的问。我指了指妈妈,“她说酆都城来鬼了。”奶奶明白了,急忙用手摩挲我的头,“别怕,别怕。哪来的鬼,那是你妈妈烧烧糊涂了,说胡话呢。摸摸毛,没吓着,摸摸耳,吓不一会儿。”

2002-05-012006-10-11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