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娘说了,那不是我该穿的……”洪宝垮了脸,声音里都是委屈,再开口细若蚊吟,“明明我也是个女孩子……”扭身趴在软榻上抱着枕头,片刻就没了动静。
最近有点儿迷茫,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有什么,要什么,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乖张偏僻?
她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昨晚的事情,明明她倒床就睡了,这庄凝郡主竟然一点儿都没恼?
江氏回来一进院子就听丫鬟说少爷过来了,脚下步子放快就进了屋。
洪宝撇撇嘴:“如今连牢骚都不让人好好发了,没趣。”
他目光逡巡了一回,发现新房内能安置的地方也就只有眼前被人横占了一大半的喜床,嘴角微抽,庄凝按了按眉心。
若是这洪家大少爷意图不轨的话,那就只能暴力解决问题了……
性别相同如何相爱?
“放心啦,阿汐可是最公正的哦!”洪汐连忙拍拍自己的小胸脯保证。
这时候洪淽也没有多说什么反对的话,只走到石桌的另一边坐下,执了笔道:“我不通诗书,就开一个头,然后滕录可好?”
众人自是没有异议,庄凝也不置可否。
“碧波映金辉。”洪淽提笔侧首,看着凉亭外水波粼粼的湖面思忖半晌开了口,说完又笑了笑道,“可不许你们笑话我呢!”
江筠笙走到洪淽身侧,看她在宣纸上写下的诗句,抿嘴笑道:“说的就是眼前景,直白有趣,不失为佳句。”
洪淽闻言,下巴微微扬了扬,对着其他人道:“下一句谁来联?”
“我来我来!”洪沅迈步走到湖边,瞥见湖上游来的两只白鹅,喜道,“白毛掩红掌。水推孤岸移。”
洪潋摇摇头,吐槽道:“你这句让爹听见了可要罚你了。”说着眨眨眼,接道,“风拂双影动。晚霞迎笑语。”
洪浅微微沉吟,轻声道:“新月送愁绪。谁家起玉笛?”
众人看向庄凝,等着下一句。
庄凝右手扣着桌面,不假思索地开口吟道:“征塞飞白霜。剑舞擒妖孽。”
“这可难了,我接不了。”洪沅摆了摆手。
江筠笙淡笑:“云飞追朗月。寂寂人声杳。”
“飒飒清风来。高楼掩银光。”洪浅低声跟上。
庄凝勾唇,淡淡道:“朱户响跫声。提笔拟江山。”
江筠笙:“展卷效先圣。烛火摇曳习。”
“鸡鸣闻声起。长日迎鸿儒。”庄凝淡淡地跟上。
江筠笙:“蓬门无白丁……”
洪家姐妹见庄凝与江筠笙互不相让,早就忘了联句,只顾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甚至还乐滋滋地捧了瓜果吃。
……
一炷香尽,洪淽放下笔就开始揉手腕,洪汐蹦蹦跳跳地跑去数了数,诗句已经写了整整十张宣纸。
小姑娘眨眨眼睛,又仔细地数了一遍,咧嘴道:“沅姐姐和潋姐姐只有四句,浅姐姐有十句,唔,筠笙表姐和嫂嫂好像是一样多呢!”洪汐嘟了嘟嘴巴,歪着小脑袋很苦恼,“这下算是谁赢了呢?”
都一样多……
那依着开始定下的规矩便是平分秋色,洪淽翻看了诗,又把纸塞给了洪浅,“七妹,你学问好,你来评断罢!”
一个是长房表小姐,一个是郡主嫂嫂,洪淽可不想得罪谁,索性就把评判的活计推给了二房的姐妹。
洪浅性子柔弱却坦率,没有在意洪淽弯弯绕绕的心思,果真细细地看了起来,末了只柔柔一笑:“表姐之诗婉约柔和,而嫂嫂的诗字里行间自成豪放大气,二人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诗风,可联诗看来又丝毫不见突兀,确是平分秋色,难断高下。”
江筠笙拿着绢帕掩口笑道:“依我说,郡主该胜我一筹。”见众人看向自己,她眨了眨眼睛,“郡主才思敏捷,在联诗的速度上是远胜我了。”
回想起刚刚庄凝联诗时的不假思索,江筠笙不得不承认她是心悦诚服的。
庄凝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模样,闻言只道:“既是图一时之乐,又何必较真?”
洪沅咧嘴道:“你们俩这样谦让,不如这魁首就与了我罢?”
话音一落,自己就先笑了起来。
“真是个不怕羞的,让我来瞧瞧你的脸皮!”洪潋说着就伸手去扯洪沅的脸,二人很快就闹作一团。
庄凝不着声色地移了位置,倚着栏杆去看湖光。
目光游弋间被湖对岸一抹蓝色的身影吸引,看着洪宝捂着肚子弯着腰脚步虚晃地往蒹葭院去,他不由抿紧了唇。
洪宝捂着肚子回到蒹葭院,迎面碰上了剪秋,后者见其脸色苍白,不由担心地问道:“姑爷,你的脸色不大好,是身子不舒服吗?”说着没等洪宝开口,又道,“奴婢还是去给您请个大夫吧?”
“欸,不用了。”洪宝连忙摆手,“老毛病了,你去帮我把青萤喊来就好。”
剪秋不大放心,可见洪宝一脸坚持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转身去寻青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