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戴顶宽大的草帽跟在吴叔身后,跟着他一起打理花园的花草树木。或者,围着条围裙,在吴叔做甜点时,递递工具和原料,帮个小忙。宅在别墅里的生活,林夕也过得相当忙碌和充实,跟吴叔间的祖孙情谊,也深厚了许多。

夕云的双眼里,盛满了闪烁的泪花儿,伸手把林夕揽在怀里,嗓音有些颤抖,“小夕的懂事妈妈知道了,等小夕长成跟你哥一样大的时候,再赚钱吧。小夕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交警们很快赶了过来,用力敲打着车窗。

“穆易,下来!”陈主任嗓音颤抖地喊着。

林夕希望能拥有,那种纯粹的,没有掺杂任何杂质的友情。

少年抱着林夕,面带微笑地朝着湖心亭走去。

放下手里的课本,林夕走到落地窗前。她的房间正对着花园,掀起窗帘的一角往下看,原本就精致唯美的花园,因为各种彩灯的渲染,美得像是梦幻般的仙境。这样的仙境,就是捂着豪门丑陋的棉被。

要知道,林忠国的工资和津贴,是一分钱都不会拿回家的,他全部资助给了他班上的贫困学生。他们兄妹俩的学费和林家的所有开销,都是夕云一个人在支撑,虽然房子是学校给的,暖气水电这类的都不用交钱,但林家的生活还是很拮据。

知道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唐哲,不是十几年后的唐哲,是跟她玩得很好玩得很亲密的唐哲。脸盘还很稚嫩,也没有丝毫十几年后的白净和温文尔雅。可是想到十几年后的唐哲的那副嘴脸,林夕的心火,是怎么都无法浇灭。

“谢谢你,郑医生。我们现在就办理出院手续。”夕云挥手阻止了正摆弄着血压计的护士小姐,招呼林夕开始收拾。昨天刚进来,又是救护车去接的,东西根本没有。夕云只需要换掉身上的病号服,就可立刻离开。

“林师母你好!我是柳杨。林老师带着三年级班出去野营训练了,野营不能带任何通信设备,所以没法联系上。我是林老师所带的二年级班班长,我们全班同学商量了下,代替林老师来看望你!这是我们的一点小小心意,请你收下!”

林夕正想着,进来的那位五十岁左右的妇女,干净利落地把被子连同她一起卷了起来,扔进她带进来的手推车,“小茹啊,不是三阿姨刚刚有遗漏,真的是这间病房的门,怎么都打不开。幸好你给三阿姨开了门。”

病房里原本就拉着窗帘,点着盏日光灯,看不出时间的变化。担着心的林夕,也就没有注意到,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林坚还没有回来,林忠国也没有到,还有她的肚子,感觉不到任何的饥饿。

她永远记得,身高还不及配枪的他,牵着她的小手走在雪地里。她的鹿皮靴子沾了雪水,迈不开步子,他蹲下身来背起她,他怕她咽不下粗糙的干馍,用仅存的热水泡软了喂给她,他却喝路边冰冷的雪水来解渴。

林忠国和唐保国,是生死与共的兄弟。

身为两个孩子的母亲的夕云,还留有着姣好的脸盘和身段,还是兰市文工团的台柱子。最喜欢给林夕做各种各样的裙子,母亲那一针一线缝制的裙子,林夕看也没看,就随手扔进了衣柜。倒是苏芩给她找来的几套旧军装,像宝贝似的珍藏着。

嗓音竟然,尖细如少女。

柳叶乌篷船,穿过了格晴镇镇头那座名字叫做晚晴,拥有两千多年历史的拱形石桥。穆晓红朝着三四米开外站着五六位人的小埠头招手道,“小七小七,你把船停那。”

穆晓红把剧本放进包里后,又对林夕讲,“小夕,我昨天陪小易易来的时候,跟小七说好了的。待会儿我上岸后,让他带你去镇里的荷塘。让你欣赏欣赏沿岸的风景,也去玩会儿,回来的时候,记得摘几朵荷花再采一船的莲蓬,做傍晚的道具。”

小七看了林夕一眼,朝着穆晓红郑重地点头,“小红姐,我会照顾好她的。”

趁着穆晓红上岸的那段时间,林夕粗粗看了看等在小埠头的人,有两位她熟悉,容源的唐老板和赵老板,就是那晚曾经出现在吴家别墅的秃胖子和瘦子。

虽然小埠头有树荫遮挡着,但秃胖子仍然热得直冒油,让人帮他撑着遮阳伞,还拿着柄折扇拼命打着风。秃胖子一见穆晓红,就责怪她拖这么久。穆晓红没给秃胖子好脸色,跟他动起手来,瘦子急忙来劝。

小七看见小埠头上的阵势,竹篙一点,赶紧离开了。

林夕感觉出有双视线注意着她,不用回头,她知道是瘦子。只是林夕不知道,瘦子关注她的侧重点,究竟是她是由穆易亲自找来的mV女主角,还是他已经知道她是吴庸的外甥女,是夕云的女儿。

柳叶乌篷船又穿过了三座石拱桥,拐过两个弯,就到了荷塘。

荷塘景色很美,“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便是如此。

进入荷塘后,小七收起了竹篙,随手摘下个莲蓬,扔给林夕,“吃过没有?会不会剥?”见林夕点点头,小七又去摘了好几个,全部堆在了林夕面前。

莲子鲜嫩多汁,林夕剥得很快。见林夕已经开始剥第四个莲蓬时,小七“噗嗤”地笑出了声音,“容源公司的人很喜欢来这里,有时候是来度假,有时候是来取景。会剥莲子的只有两个,一个是穆易,另一个就是你。你也是歌手么?”

林夕把嘴里的那颗莲子咽下后,摇摇头,“我不是歌手,也不是艺人。我只是打工兼职的,赚点自己的零用钱。”

小七愣了愣,朝着林夕伸出手,看见自己的手上粘着点塘泥,赶紧在荷塘里洗了洗,“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徐柒,一二三四五六七的七,不过是大写的。趁着暑假有空闲,我帮爷爷摆渡,来剧组帮忙也是为了打工兼职。”

“柒,三点水,一个数字七,下面一个木字?我叫林夕。”

“是的,就是那个柒。”徐柒说完,扭头往荷塘里望了望。

咧嘴一笑,徐柒脱下了背心。一个潇洒的猛子抓进了荷塘里,顿时没了身影。徐柒顶着片荷叶探出头来时,已经离开柳叶乌篷船十几米远,手里抓着条金黄色的鲤鱼,兴高采烈地朝着林夕摆动着手臂。

回到柳叶乌篷船,徐柒往船上的那个破竹篓里垫了几片荷叶,盛了点水,把锦鲤放进去后捧给林夕,“送给你。荷塘里锦鲤很多,不过很难得有浮出头的。”

林夕接过破竹篓,浅浅一笑。谢谢两个字徘徊在喉咙口,怎么都挤出不来。徐柒说出他的名字时,林夕的心就开始打起鼓来,现在是面对面,林夕能瞧清楚徐柒的眉眼。虽然说少年到成年,眉眼会长开会有变化,但还是会保留着些许少年时的影子。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这位徐柒……

这位徐柒就是前世检察院派来逼问她林忠国赃款下落的三人组中,年纪最轻的那位。就是他,开玩笑似的跟唐哲讲,有她这样身为经济犯女儿的老婆,有损他的政界前途。或许,他只是一句玩笑话,可是从那天晚上起,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唐哲。

后来她才知道,那晚唐哲离开后,跟方舒直接开始了明目张胆的同居。

对徐柒有恨意么?林夕说不出来。不过,对他没有好感,那是千真万确的。既使现在的他,还只是位憨厚又淳朴的少年。

“你身体不舒服么?”徐柒看着林夕突然间变得有些难看的脸,关心地询问道,“你从临海到这里,要坐四小时的车,下车后又坐船,太阳又晒……不会是有点中暑了吧!对啦,你还没吃过午饭吧!小红姐忙起来的时候,是绝对会把这忘记的。”

林夕点了点头,躲进了船篷里。

他这么认为也好,她不想解释。

徐柒翻出了几个老莲蓬,塞给林夕,“老莲蓬里的莲子莲心已经长成,可以解暑气,老莲蓬的莲子也比较顶饿,你可以先垫垫肚子。我现在抄近路,很快就能达到容源公司借住的老村长家。”

“小七,你也来采莲蓬啊!”荷塘密密麻麻的荷花丛中,又钻出条柳叶乌篷船,撑船的是位带着斗笠的渔家少女,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年龄与徐柒相差无几。

看见船篷里的林夕,少女阳光般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小麦色的脸,也黑得能跟塘泥相媲美,“小七,老村长不是说过,格晴镇不是旅游地,我们不接待游客。这镇里的荷塘,更是拒绝任何外来人的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