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抱着林夕,面带微笑地朝着湖心亭走去。

夕云一则担心林夕礼仪有失,二则觉得林夕还是小孩子,没必要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知道她是吴庸的外甥女,是夕云的女儿,这会影响林夕以后在临海读书,就拒绝了吴庸让林夕参加宴会的建议。

要知道,林忠国的工资和津贴,是一分钱都不会拿回家的,他全部资助给了他班上的贫困学生。他们兄妹俩的学费和林家的所有开销,都是夕云一个人在支撑,虽然房子是学校给的,暖气水电这类的都不用交钱,但林家的生活还是很拮据。

“是的,是因为柳杨。”林夕挣脱开唐哲的手臂,没好气地道。

“谢谢你,郑医生。我们现在就办理出院手续。”夕云挥手阻止了正摆弄着血压计的护士小姐,招呼林夕开始收拾。昨天刚进来,又是救护车去接的,东西根本没有。夕云只需要换掉身上的病号服,就可立刻离开。

“我叫柳杨,是林老师的学生。”

林夕正想着,进来的那位五十岁左右的妇女,干净利落地把被子连同她一起卷了起来,扔进她带进来的手推车,“小茹啊,不是三阿姨刚刚有遗漏,真的是这间病房的门,怎么都打不开。幸好你给三阿姨开了门。”

林夕坐在夕云的病床边,一直握着她的手。

她永远记得,身高还不及配枪的他,牵着她的小手走在雪地里。她的鹿皮靴子沾了雪水,迈不开步子,他蹲下身来背起她,他怕她咽不下粗糙的干馍,用仅存的热水泡软了喂给她,他却喝路边冰冷的雪水来解渴。

林夕知道林坚跟林忠国之间的猫鼠情结,露出个甜甜的笑容,“谢谢哥哥。”

身为两个孩子的母亲的夕云,还留有着姣好的脸盘和身段,还是兰市文工团的台柱子。最喜欢给林夕做各种各样的裙子,母亲那一针一线缝制的裙子,林夕看也没看,就随手扔进了衣柜。倒是苏芩给她找来的几套旧军装,像宝贝似的珍藏着。

有十年,没有人喊她林小夕了,是谁?

两个小时,四张试卷,虽然语文试卷没有要求作文,其他的三门课,都是寻常考试时一个半小时的题量。夕云有些担忧地望望林夕,林夕则回了个笑容。

第一次变身以后,林夕就现,她的听力眼力和记忆力,较以前世有了很大的提高。住进吴家别墅后,她拿初中课本做过个试验,仔细通读一遍,她就能把书里的所有内容倒背如流,而且所有的知识点都能融会贯通。

林夕手中的笔,并没有快到出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但保持平稳的度。教导主任提醒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林夕刚好画上最后一个句号。

干净的卷面,秀娟的字,拿着试卷翻看着的教导主任,仍旧扳着张严谨的黑脸。林夕安静地站在旁边,被隔绝在办公室外的夕云,透过窗玻璃不停探望着,心里七上八下的,脸上也挂满了担忧。

“嗯。”教导主任点了点头,“我现在就给你安排班级,八月三十日的时候,记得准时来报道。不过往后要记住,戒骄戒傲。我们二中,人才济济。”

“谢过老师的教诲。”林夕恭敬地鞠了个躬。

其实比起林忠国,这位教导主任的气场只能算小儿科。

尊师重教、不骄不傲,教导主任这回看向林夕的眼神,有了一丝满意。把手里的分班名册翻阅到最后,指着个空位道,“你在八班。”

“不要!不要八班!”办公室门突然被撞开,是谭吉吉。

谭吉吉跑过来,一把抢过教导主任手里的分班名册,“陈主任,小夕是吉吉的妹妹,吉吉答应了叔叔要照顾好小夕的,小夕跟吉吉一个班。”说完,谭吉吉紧紧抓住林夕的手不肯放,“小夕妹妹,跟姐姐去三班好不好,姐姐罩着你。”

“谭吉吉同学,分班不是小孩子游戏!”陈主任脸色一寒,夺过了分班名册,对林夕道,“八班是重点班,其余七个班只是普通班,你自己选择,要去哪个班级。”陈主任虽说给了林夕选择,但她的言语中,分明是让林夕选择八班。

林夕的目标,只是跳级,并不是重点班。正准备给出答案,谭吉吉突然伸手捂住了林夕的嘴,自作主张地替林夕做结论,“小夕妹妹选三班!”

谭吉吉说完,就想拉着林夕往外跑。

毕竟林夕跟林忠国学过近身搏击术,稳住身体一动不动,手无缚鸡之力的谭吉吉想拉走她,如同蚍蜉撼大树。林夕拿开谭吉吉满是汗水的手掌,对陈主任鞠了个躬,“谢谢陈主任把我安排进重点班。我觉得自己年纪还小,还是去普通班比较好。”

林夕刚说完,谭吉吉拉起林夕的手就往外跑。跑过夕云身侧时,谭吉吉挥挥手,丢下句话,“漂亮妈妈,你把小夕妹妹交给我就行!”

谭吉吉熟门熟路地带着林夕抄近路。谭吉吉一边跑,一边笑嘻嘻地跟林夕讲着,“小夕妹妹,小夕妹妹,新初三暑假要补课,我们班级里的人都在。不过,先不回班里,我先带着你去找……”

“有人跳楼了!”

“有人跳楼了!”

“有人跳楼了!”

接连的叫喊声,打断了谭吉吉的话,掩映在香樟树后面的教学楼二楼和三楼的走廊,有数十位同学逃出教室来看热闹。有些班级的老师眼看着控制不了教室里的混乱,所幸停了课,跟着学生一起出来。有些老师则把自己班的学生锁在了教室里,自己出来探查情况。

“真的是有人跳楼了!啊!那人是穆易,穆易!”

这声吼,让整幢教学楼顿时脱离了控制,一片鸡飞狗跳。

“穆哥哥要跳楼,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认错人了!”谭吉吉眼疾手快地抓住一位跑过她们身边的同学,死死掐着那位想去看热闹的同学的手臂,大声质问着,“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是他们认错了,认错了,跳楼的不是穆哥哥,不是!”

“该死的,我怎么会倒霉地选这条路,还碰到白痴魔鬼!”

那位男同学见挣脱不开谭吉吉的手,不顾男生不该欺负女生的美好品德,伸手就是一拳。林夕动作迅地伸出手,挡住那男同学的拳头后,往前一推。那男同学痛苦地叫喊了声,一蹦三尺高,同时,也顺利地逃脱了谭吉吉的魔手。

“你,你……”汪平看眼漂亮的林夕,眼里的怒火暗了下去。又转过头看看旁边的谭吉吉,眼眸里开始有了恐怖。低头又看看自己差点脱臼的手腕,眼睛里已经开有眼泪,转身就跑。

“喂!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你给我小心点!”谭吉吉朝着汪平跑远的背影扯着喉咙。林夕捂着耳朵凑上前,拽拽谭吉吉的胳膊,“吉吉,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究竟是传闻,还是真的是穆易要跳楼。”

新初三的教学楼,与学校图书馆,跟着三排香樟树。香樟树的高度只到二楼,教学楼二三楼的同学,对前面图书馆天台的情景,是看得一清二楚。

天台上坐着位穿着白衬衣和黑色短裤的少年,没有穿鞋袜,两条腿露在天台外。他张开着双臂,仰头望着天,像是在拥抱七月火辣辣的太阳。隔着有点远,林夕不确定,那少年是不是穆易。不过谭吉吉的脸色,却一下子变得灰白,“真的是穆哥哥,二中只有穆哥哥不穿校服。”

“我已经给医院和公安局都打了电话,他们说立刻就会到。我还吩咐了学校保安,防止有心术不轨的记者钻了空子。……好的,校长。我绝对会确保穆易同学的安全!”陈主任握着部大哥大,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图书馆。

林夕反手拉住谭吉吉,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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