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义正想着,他母亲抬头看着他,古义刚一接触母亲这种目光,他就清晰地觉得母亲对自己的心事了一目了然。他觉得今天的气氛,实在不适合在她面前谈陆欣,他只有把这份浓厚的感情沉淀在心底,毕竟母亲和自己一直感情融洽。那天古义还请母亲在老徽川酸菜鱼火锅店吃了饭,母子俩高高兴兴回了家。那天晚上古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傍晚天空就开始飘洒着雨雪,夜晚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他望着窗外那雪花有时像花瓣一样纷纷落下,有时又像缕缕柳絮一样轻歌曼舞,古义心里突然变得柔软起来,他好想立刻见到陆欣,和她一起在这雪花飘舞的夜里踏雪寻梅。可是,他知道,这不可能,因为陆欣正在上夜班,她正围着三四台机器团团转,手在飞舞地接着断了头的纱线,看着那一排排纱线如同瀑布般神速缠绕在一排排筒管上,她心里充满了骄傲。她根本没空体会到外面那风花雪月的夜。古义始终没有睡好,在零晨三点他起床了,他穿好所有衣服,披上黑色毛呢大衣,围好围巾,拿着陆欣的羊皮大衣悄悄从家出来了,走在楼底下,围绕在像轻纱一样轻,像丝绸一样柔的雪花之中了,他走到车库,把车子开出来,还好地面没结冰,他把车开到马路上,由于来往车辆不停,马路上的雪花已被车轮压得无痕迹,古义很快就开到陆欣厂门口了。他锁好车,直奔看门的值班室,向看门的大叔说明了原因,大叔看着稳重帅气的古义,在这大雪纷飞的零晨3点多,来接女朋友,很是感动,连忙叫他在有暧气的屋里坐一会,连叫他正规来客签名的程序都省了,他很欣赏的眼神看着古义,不停地说古义来早了,下班在六点钟。古义说他想到厂区看一看,看门大叔告诉他,站在那排冬青树边上就能看到车间了,不过规定,你不能进车间,其实车间里噪音大,棉絮纱线满天飞,灰尘大,你这身衣服进去,出来恳定是满身雪白,因为沾满了棉絮。你就站在那冬青树旁看一下就行了。古义走到那排冬青树旁,似乎已听见车间里面轰隆隆的嗓音了,他想像不到陆欣在这样艰苦的环境里工作,竟然没有一丝怨言,他心里像刀割一样疼痛,这种疼痛立刻蔓延到他浑身所有细胞,他第一时间告诉自己,在来年春天里,陆欣一定要在那家银行上班,那里更适合她,她的聪慧绝不能在这满天灰尘,轰隆隆的嗓音里埋没。

古义躺在床上,望着那郁金香形状的吊灯,数着吊灯周围点缀的粉色小花蕊,想早点入眠,可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想要忘记的人,却无时无刻不在眼前浮现,那双黑亮又充满灵气的眼睛,是那么让人心动,古义是见过不少漂亮女孩的,而且那些女孩如果就外形来讲,个个都很出众,陆欣的姿色比她们差远了,古义从来就是她那种脱俗的气质所吸引,那清澈的眼神不沾一点人间灰尘,是那么彻底的纯净。古义第一次看见她,如同从画上走下来的纯情少女,而且那家饭店真有那个长得和陆欣神似的画中女孩。古义当时就觉得这是巧合还是天意,他从此断绝了以前那些女朋友的交往,对陆欣一心一意,交往中他知道陆欣是第一次谈恋爱,他更视她如珍宝。

陆欣看了一眼窗外那忽明忽喑的月光洒落在梅花的枝头,没有给梅花带来丝毫的光环,反而让梅花显得冷清萧条。陆欣心情很低落,她不想去吃饭,她想回家,她总觉得自己这些天的情感飘飘忽忽,是那么不真实,她要回去冷静思考一下,虽然古义对她爱得疯狂而又热列,可是恋爱是俩个人的事,简单而又温馨,但是结婚却是两家人的事,陆欣至今没听到古义爸妈的任何表态,也许不表态,就等于不认可。陆欣看着古义开着车眼盯着前方的红绿灯,不一会儿,车子就开到一条巷子,古义正准备向巷子尽头那条街的饭店开去,陆欣突然说“我不想吃饭,我想回家,我在这下车,走一站路就到家了。”古义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准备找车位停车,可这条巷子实在太窄,又是单行道,他边开车边说,“你回家有事吗,今晚你不上课,你这么

古义终于听明白了,原来母亲对陆欣已经有所了解了,她知道陆欣是自己认识女孩学历最低的,工作最累的一个,偏偏是儿子最中意的一个。这叫她思想如何接受,她最坏的打算,就是在这里找一个和儿子学历工作都相当的女孩,这样他们有一定的能力在大都市扎根,那边还有古义的外婆,古义去上班,可以住外婆家,自己这几年的积蓄加上古义的存款在上海买一套小房子还是可以的,她把古义的路铺垫得一帆风顺,谁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陆欣回到家,看见妈妈正在洗碗,陆欣说,“我来洗吧。”陆妈妈正在水池边清洗碗碟,看见陆欣进门,她说,“不用了,我马上就洗好了,你去洗个澡,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陆欣默默地走进卫生间准备洗澡。陆妈妈看着陆欣那娇小的身影,心里有一阵颤抖,她最大的内疚,就是没有能力给自己女儿找个舒适工作,让她这么小,就承受那么繁重的工作,而且是三班倒,其实陆欣可以上好一点学校,毕业可以有一份好的工作,可是好的学校学费昂贵,她们工人家庭没有经济能力去上,只有选择学费较少的学校上了,只上了两年就开始下车间实习,这让陆妈妈对女儿心疼不已,原以为可以上三年,这样女儿大一点上班不会太累,可是陆欣已经上两年班了,她从来不提上班累,而且每个月工资全部交家里,自己只要一点零钱就行了。

她看着y丫那单纯的眼神,觉得这小女孩在这么诗情画意的地方成长,是多么幸福。自己却是在川流不息的巷子里,听着喧闹的叫卖声的街上,留下了童年的脚印,那里没有青山绿水,鸟语花香,却有浓浓的香水味汽油味。陆欣觉得古义这次带自己出来,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古义十分了解陆欣的性格。

古义挽着陆欣来到山路一家农家小院,这家房子红砖碧瓦,一面墙依着山脚而立,大门朝东,门前是干净而又温馨的庭院,竹子围成的栅栏上爬满了长青藤,那白色金银花也点缀在绿色的藤蔓上,火红的柿子挂满枝头,阳光洒在院子里每个角落,牡丹花也显得娇娆艳丽,一条毛茸茸的小狗从门里走出来,正要朝古义和陆欣俩个陌生人吼叫,被身边一位穿着花色小棉夹,齐耳短发的小姑娘控制住,她兴冲冲地走到古义身边,古义也受到感染,拍拍她红润的圆脸,说,长高了,今年十一岁了吗,小姑娘撒娇地用双手缠绕着古义的胳膊上,说,我已经十三了,陆欣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一般高的小女孩,也许将来比自己还要高,心里很喜欢她活泼可爱的样子,想不到山里小女孩长得这样火灵。正想着,俩位中年模样的人,走到古义和陆欣身边,那男主人和古义握手寒喧,那穿着墨绿色外套的女主人连忙挽着陆欣来到家里,一双明亮的眼睛仔细地看着陆欣,像欣赏宝贝一样。陆欣看到这农家女人是在羡慕这城里的娇小姐和农家女人就是不一样,那眼神里装满了崇拜,她泡好两杯浓郁的茶水,叫古义和陆欣喝,女人望着陆欣,她的眼神全被陆欣那韵致恬静的气质所吸引,她说,“古义,这就是你不好了,这么美的女朋友怎么早不带来给我们认识”。“娟姐,我才认识,你看我现在不带来了吗。”陆欣看古义叫她姐,自己也开始叫她:“娟姐,你长得才美呢,我在你面前,只是陪衬”。陆欣说得是心里话,这位娟姐个头和古义差不多,而且身材丰满,那美丽的脸庞虽然刻有岁月的痕迹,但韵味十足,年龄最多三十出头,应该是最具女人味的时候,那男主人古义叫他旺才哥,那旺才哥长得高大壮实,比古义高一个头,他浓眉大眼,黝黑的脸庞透露着健康,那黑色条纹外套,显得他英气勃勃,他常年在城里打工,听说古义要来家,他提前回来了,他和他女人年龄相仿。只有一个女儿,叫y丫,其实丫丫才十一岁,那女孩古灵精怪,故意说十三岁,她个头长得太快了,十一岁就和陆欣一样高。她围在古义身边坐着,古义从包里拿了一条烟给旺才,因为旺才抽烟,又从包里拿出一套玉兰油化妆品给娟姐,古义这化妆品是他姐姐在广东带回来的,他知道陆欣对化妆品不那么热心,娟姐却喜欢,因为这山里闭塞,买不到玉兰油搽脸霜。娟姐对玉兰油爱不释手,她说,古义,你这么破费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你们家对我们恩情

当他们吃完甜点,走到大街上,暮色渐浓,空气中也夹杂着夜晚的清凉和淡淡的荷花清香,原来这条衔的尽头是一块圆宝形状的荷花塘,这里陆欣以前常来,现在上班,很久没来了,陆欣来到池塘边,看着那碧绿的荷叶铺满整个池塘,那粉红的,雪白的荷花亭亭玉立,有含苞未放的,有竞相绽放的,各有各的姿态,在这样的夜里显得生机勃勃,偶尔还能看见一只青蛙从水里跳到荷叶上,探头探脑在寻找食物,原来它在逮荷叶上的虫子吃,陆欣看得兴致勃勃,古义看着陆欣那白色的连衣裙在池塘边随风飘扬,那月光下光滑的脸庞,全神贯注的眼神,和这满池荷花仿佛融为一体,这温馨的一幕,古义也舍不得离开。

古义这些天在本城和上海来回奔波,因为在上海开了分公司,老板派古义去分公司给新员工进行岗前培训,古义应该是金融行业的资深,因为他有才华而不张扬,他根据各种人的需要,给他们进行详细的资产规划,他有敏锐的洞察力,。他善于表达,思维敏捷,所以新员工入职培训,他讲得绘声绘色。员工们很爱这个职业,同时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

古义看着陆欣一眼,说:“我怎么说这么多废话,今晚主题忘了,我要请你看电影,陆欣想反正好长时间没看电影了,今天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看电影,应该更有意义。好,我正想看电影呢,陆欣立刻答应了。他们来到江淮大戏院,古义买了两张票,还买了两礶陆欣喜欢喝的芒果汁,两杯奶油爆米花,奇怪,古义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喝芒果汁呢,陆欣想一定又是陈玲告诉他的。原来古义这样细心。他们俩坐在电影院大厅里,看着迎接香港回归的警匪片,《飞虎队》,当时电影院都在放这样的影片,奇怪陆欣对里面警匪打打闹闹一点兴趣也没有,以前却十分爱看的。是不是身边坐着这样一个深沉的男人,自己看这电影,觉得有点幼稚,看着古义那神情似乎能把所有的事情看得透彻。他完全是陪陆欣的。这部影片根本无法入他眼。关键是娇美可爱的陆欣吸引了他。陆欣说古义,你喜欢看吗,如果不喜欢,我们走吧,我不喜欢看。古义喜形于色,我也是。我们出去走走,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呢,在这就是浪费时间。

陆欣转身走进小区,她又回头看看,古义还站在那长满高大碧绿的梧桐树巷子里,朝她挥手。

那年春天来的特别早。柳树染上了一层新绿。木棉树的枝头缀满了像红灯笼似的花苞,槐花一串串一簇簇傲然绽放,远看像铺上了一层白雪,散发着淡淡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