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黎又问:“那秦先生为什么帮我付这么高昂的医药费?”

他的身边并无大人陪伴,却径直跑向秦楚,一头扑进他怀里,仰起脸,软着声音,满是欣喜地叫道:“daddy!”

接着,她歪着头“咦”了一声,道:“我记得小黎姐你每年都是圣诞前后出门的,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自从上次顾小黎跟黎念谈过之后,一直不断的鲜花就没再送过来。顾小黎倒没觉得有什么,急的是田小蜜。

一个人怎么会变得这么不堪,顾小黎不禁在想,那么秦楚呢?他变了吗?

顾小黎在被子里瑟缩一下,不自觉地又叫了一声。她的双腿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痛得几乎要失去知觉,她想起那个穿着厚重男靴的男人一下一下踩碎她脚踝处的骨头时,曾狞笑着告诉她周暮云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顾小黎忍不住问:“秦楚呢?”

“秦总,诗诗既然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也未必是坏事,我也不想骗她一辈子。”

“周暮云,你无耻!”

顾小黎知道自己有一段时间的记忆特别模糊。从她受伤之后再到后来康复出院,差不多有半年的时间,她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的,现在,除了一些琐碎的片段,其他的她是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秦诗诗有些失落,小声嘀咕道:“以后不都是一家人了?”

顾小黎锲而不舍的提高了几分声音,再次开口道:“秦楚!”声音里竟然有几分激动,因为接下来她要问的话,对她来说非常重要。

“什么?”

“那我找医生过来?”

“随便逛逛?”男人上下看了她一眼,语气像是结了冰。

她正这么想着,却见秦楚像扔暗器似把那样东西扔了过来,接着用一种漫不经心地口吻说:“反正放在车库里也是积灰,你拿去随便开吧。”

他似乎不想多谈这件事,道:“我们先去看车吧。”

她早已明白的,这世上除了他自己,谁也不会来救他。

从没觉得脱一件衣服的时间是如此的漫长,顾小黎觉得既难过又难堪,可偏偏眼前的男人动作不紧不慢,像是要将这件事做到极致,做到像是一门艺术。

顾小黎这个时候也吃得差不多了,出于礼貌,她抬起头直视着范宇芯,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只可惜,顾小黎始终少了一些旖旎的念想,虽然感觉这里挺舒服,却没有过多其它的想法。

面对秦楚的诘问,顾小黎哑口无言,只是脸色越来越苍白,秦楚说的不是完全的假话。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秦楚告诉顾小黎会带着她出门。顾小黎正在洗手间洗漱,并没有把这件事当做什么,等到她换衣服的时候,她才发现有什么不同。

“医生,可以不说吗?”顾小黎很迟疑,她不觉得周暮云是什么关键性的因素,关于周暮云跟她的过去始终是她心底的一块疤,她不愿意就这样随意地将其公诸于世。

一个澡洗了不知道多久,洗完的时候,顾小黎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一般,身体变得不像是自己的,更可怕的是她的腰,酸疼难耐,让她想要直起身来都是煎熬。幸好,秦楚在这一方面还是比较慷慨,做完之后,又将她身体清理干净,又从衣帽间里挑出衣服,从里到外一件一件为她穿好,样子十足的耐心。

门锁转动的声音将顾小黎拉回现实,她看到房门被人拉开一条缝,秦诗诗一颗脑袋探头探脑的往里看,像是确认自己是不是该进来。再次看到秦诗诗,顾小黎心情难免还是觉得有冲击,但她还是很好的控制住了这种异样的情绪,只是看着门口亟待召唤的某人,有些无奈的轻声叫了她的名字。

还不够吗?

“饿了吧?过来把这碗燕窝粥喝了,暖暖胃。”

秦楚哼了一声,并不理她。

“什么事情,你说。”顾小黎隐隐有些预感事情大概不是那么好办,果然就听到秦诗诗说:“暮云的生日快到了,我也不知道送什么礼物,你……跟暮云以前是同学,能不能帮我参考一下?”秦诗诗一席话说得磕磕碰碰,说完还细心观察顾小黎的反应,她不是傻子,顾小黎和周暮云之间那股怪怪的气氛,让她不得不多想。莫非,顾小黎和周暮云之间以前发生过什么?

秦楚帮她系好了安全带,语气里竟然有一些无奈。低下身,他脱下她的平跟鞋,将她的一双腿放到了他的大腿上。

秦诗诗双眼放光,这姑娘估计被秦楚保护得太好,满脑子的浪漫主义,只见她双手捂着脸,不无艳羡的说:“哇,英雄救美!你和大哥好浪漫!”

顾小黎听到自己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是吗?我记性不大好,不记得了。”她觉得自己一定是昨晚受了凉,要不然,嗓子怎么像是被火灼烧过一样,火烧一般的刺疼。

而刚刚,屏幕上虽然背影模糊,顾小黎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城中这独一无二的手表。

顾小黎对望回去,毫不退让。想不到短暂的对峙之后,会是那人败下阵来。那人没办法,只好妥协道:“好,我们回家。”

折腾了半天,他们最后还是回了小小的出租屋。

这房子是他们毕业后租的,周暮云跟他一起布置的,屋里的每一样用品都是他们一起采购的,每一件家俱,甚至每一个小摆件都是他们的心血。她记得刚刚布置好的时候,周暮云兴奋的抱着她在客厅里转了好几圈,顾小黎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不喜欢了?

他们晚饭叫了外卖,吃完后那人没走,而是抱了被子睡在沙发上。

顾小黎愈加迷糊了,歪着脑袋问:“为什么不跟我一起睡?”

那人没搭理她,只是招了招手叫她过来:“过来吃药。”

顾小黎一听她这样讲,乖的不像话,拿起药很快就把一堆药吃下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顾小黎故意没关卧室的门,房门正对着沙发,这样她一眼就能看到周暮云了,不必担心周暮云忽然走掉了她都不知道。道过晚安后,她关了灯,躲在被子里悄悄看向那人。

沙发实在太小了,那人身高腿长,身体根本伸展不开,睡在沙发上像随时会掉下来。他在沙发上翻来翻去,顾小黎的目光便也跟着来来回回。

那人察觉到了他的注视,朝房间里望过来。

顾小黎忙闭上眼睛装睡。过了一会儿,她听见那人像是自言自语般的问:“究竟在你眼里,是所有人都像周暮云呢?还是只把我认作他?”

顾小黎觉得好笑,大家都说她生病了,她觉得生病的应该是周暮云才对,怎么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的?她睁开眼睛,笃定地说:“当然只有你是特别的。”

那人弯起嘴角,仿佛在黑暗中笑了一下,但丝毫也听不出笑意。

顾小黎莫名心慌,叫道:“周暮云?”

那人过了很久才应她,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温和:“睡吧,我在这里。”

顾小黎果然一夜好睡,有那人陪着,再没有噩梦来缠着她。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那人还在沙发上睡着。他一只脚架在沙发上,另一只脚落在地上,被子只盖到腰间,身上的衬衫皱巴巴的。

顾小黎这才发现他没换睡衣,就这么凑合着睡了一晚。也不知道,他以这样别扭的睡姿是怎么睡着的。

顾小黎怕吵醒他,轻手轻脚地进了厨房。她已经很久没有下厨了,手艺生疏了不少,不过下两碗面足够了。等她把面端上桌时,那人已经起来洗漱过了,正打电话叫人送替换的衣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