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欢迎我呀?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王小丽在石为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盯着石为民说。

“老程他们动手收东西的时候已经亮明了身份,说了他们是城管的。而老程在追那个女的时候,那女的喊她丈夫出来之前也说是有城管在追她,这不是充分说明他们明知是城管人员在执法吗?他们这分明就是暴力抗法!”石为民气愤地说。

鹏起和于伟杰陪着张成一起敲开了二楼住户的房门。

“他们什么意思?”石为民问。

三个人会合后,又等了大概十分钟,程建德却还没有回来。三个人觉得有些不对头,按程建德的速度和能力,这个时间应该早就回来了。反过来说,就算他速度不够快,没追上那名妇女,现在也应该回来了。

这个时段到巴黎阳光吃饭的人并不多,大部分情侣都是在八点钟以后才会到这里来谈情说爱。石为民当然不知道这些,他见整个餐厅没几个人,心里还在暗自高兴,生恐被熟悉的人看见自己和手下的女同事到这里来单独吃饭,给自己传出什么绯闻来。

王小丽坐的沙发比较矮,而石为民的椅子稍高一些,而王小丽穿的吊带裙领口又比较宽松,石为民一低头,视线就正好落在王小丽那一对丰满的上。这让石为民感觉有些尴尬,表情有些不自然,他想把目光离开王小丽,扫向窗外,又觉得这样和一个人说话有些别扭。

赵真接下来的一个动作倒把鹏起弄得有些紧张起来。只见他不慌不忙地从拎着的皮包里拿出一个微型录音机,按下了录音键,放到了鹏起的办公桌上。赵真拿出的微型录音机非常专业,鹏起过去只在电视上的记者专访栏目里见过,没想到今天被赵真用到了自己身上。但赵真显然并不是要对自己进行一次专访,而是为了在解答问题时给自己施加压力,以便抓住自己说话的漏洞,并做为证据。

“那就要您多担待、多费心了。”石为民感激地说。

赵真的风格一如既往,说了半天也没说到正题上。不过他说这番话还是有一定目的的,一是表明了他和吕局长的关系绝对过硬;二是顺便说说自己过去在领导面前替石为民说过好话,送个空头人情;三是恭维一下石为民年轻有为、前途看好。

可不管怎么调整鞋,每次见到修玉杰那个固定动作时,鹏起心里还是多少觉得有点憋屈。尽管鹏起不愿意见到修玉杰那张臭脸,可毕竟两个人的办公室斜对着,而修玉杰的办公室又是二楼楼梯旁边的第一间办公室,鹏起上楼、下楼都得从修玉杰的办公室门前经过。而修玉杰又有意无意的总在办公室门口的门框上靠着,身后就放着痰盂,似乎就是为了见到鹏起时吐痰方便,这让鹏起更加难受,进出办公室都有了心理障碍。让鹏起更闹心的是财务科的几个女人见到他时虽然没像修玉杰一样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但脸上也总是冷冷的,似乎鹏起做了什么对不起她们的事似的。

“老领导,有什么指示您尽管说。”石为民赶紧说。

“怎么?这事他们过去常干吗?”鹏起不相信地问。

“石队长,是这么回事,金荣大街正在进行牌匾改造,这件事你知道吧?是你们城管大队安排的吧?”被称为赵主任的人说。

经丁前进这一提醒,石为民一下子想了起来。

“行,我知道了。”吴辛答应着,带着石为民离开了朱局长的办公室,朱局长客气地送到了办公室门口。

“这怎么就超标了?我那些车大部分都是面包车、平板车,十辆车加在一起,都没有些局长坐的一辆车值钱!”石为民不解加不服地说。

下午两点多,鹏起正心事重重地在屋里看报纸,小张突然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屋,一进屋就反手把门关上了。

鹏起瞬间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感觉大脑一片空白。他机械地站起来,像一棵没有生命的木桩一样,任凭狂风暴雨的洗刷和击打。直到石队长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用无比失望的眼光看着他,他才结结巴巴地说:“石队长,您别、别生气,是我、是我错了,其实我,我也不想,我也不想向您说谎。”石队长用这种失望的眼光看着他比用任何严厉的语言批评他都让他更感觉到更加难过,如芒在背,无法承受。

“既然是修姐的弟弟就更好办了,我们也是例行公事,请把你改造门脸的审批手续拿出来看一下。”鹏起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

“算了吧,我就是随便那么一说。我听说人家手续都全,钱交得可能是少了点,那肯定也是有领导答应的,要不能办下来手续吗?”赵明意识到是自己多了嘴,赶紧往回收着说,“再说了,我战友他姐也是你们城管大队的,你们都是同事,适当关照一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就算了。”

“妈妈能答应去上海已经不错了,你还想得寸进尺呀?我可不敢问,要问你去问!”米丽在鹏起的脸上拍了一下说。

“不在外面烤上你们家烤去呀?”烤掸头瞟了程建德几个人一眼说。烤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黑瘦黑瘦的,有一米八十多的个,剃个秃头,脖子上挂着条大金链子,口纹着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虎头。

“除了她还有谁?那俩女的都能给小张当妈了!”王海生说。

“给妈妈带的礼物。”米丽见鹏起来了,笑着站起身,拉着鹏起的手说。

米丽停住了脚步,瞪着关建说:“请你放手!”

“这个你不用问他了,因为是我主动追求他的。”米丽冷冷地说。

“我在和同事一起吃饭。”鹏起对米丽的电话并不意外,每天晚上,两个人都要通一次电话以慰藉相思之苦。此时的鹏起仍然在巴黎阳光和叶慧聊得正欢,可能是太久没有和人好好聊聊了,尤其是难得遇到像叶慧这样知识渊博、志趣相投的知己,两个人谈兴都很浓。

“‘相思难断恨悠悠。’”鹏起念了一遍,“的确比原句更贴切,多谢指点!”鹏起从叶慧手中拿过稿纸,按叶慧说的改了过来。

“要感谢你得主要感谢丁教,他要是不开口,我们累死也不敢办这事,我看你得单敬他一杯。”齐宏说。

一场眼看就要硝烟四起的家庭战争就这样被石为民消于无形。黄小莉擦干眼泪给石为民做饭去了,石为民想起那天叶小莉给自己发的短信还没有删,赶紧趁黄小莉在厨房忙活的时候把那条短信删了。删除了短信后,石为民心里暗自侥幸,要是刚才黄小莉提出要看他的手机,看到这条深情款款的短信,那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楚了。

“你这个臭不要脸的,还想讹我是怎么地?再不起来我可扇你了!”胖女人对李富不屑一顾的样子相当气愤。

木匠很快被解除拘留和妻儿团聚,石为民却受到了批评。市纪委甚至找他谈了话,说他对这起险些酿成大事的群体件应当负领导责任,并要给当事的城管队员纪律处分。石为民满肚子苦水倒不出来,只能说这件事责任全在他,工作是他安排的,要处分就处分他。最后还是陈市长出面说了话,市纪委才手下留情,只责成石为民对当事的城管队员进行批评、教育,而没有给予行政处分。

“需要公安部门配合的我们全力以赴。”孟局长也表态说。

“一起洗吧。”石为民拉着叶小莉说。

石为民把叶小莉带到了一家比较僻静的酒店,为她办理了入住手续。

石队长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三句诗。鹏起接过来一看,见上面写着:孤枕单衾夜色凉,披衣邀月月入窗。昨日故人传音信,……一首末完成的七言,让人深刻体会到了诗人在孤寂的夏夜因对故人的思念而辗转难眠的心境。不知为什么,鹏起强烈的感觉到这个故人应该是个女人,因为只有对爱人的思念才会摧生出这种清凉夏夜,披衣邀月的心绪。

“哪管给报一半也行。”“三猴子”的要求越来越低。

“那也没办法,石队长是这个意思,我们也改变不了。”鹏起也有点无奈地说,其实在他内心里也觉得给个一千多块钱的医药费,赶紧把这事处理了得了。

“这小子,真有点损招呀!”鹏起说。

“那纯属胡扯,”吴刚说,“他们至少得摆了有一个月了。”

“跟我走吧。”鹏起招呼说,一屋子的人都跟鹏起去了执法监察科。执法监察科从成立以来好像都没一下子进来过这些人,有几个屋里实在挤不下的,就站到了走廊里。

“那他在刑警队干得好好的,调到城管大队来干什么?我看公安怎么的也比城管强。”鹏起说。

“城管但不像话了,这不跟强盗一样吗?”有不明真相的群众议论说。

“你们建安中队集中清理牛疯子家,其他队员每家两人,先给半个小时时间自己往屋搬,过了半个小时不搬进去的,一律装车拉走。”石队长安排说。

“为什么?”鹏起有些不解地问。

“我对你有信心!你在工作中一定会遇到很多意想不到的困难和阻力,但不要害怕困难,所有的困难都是等着被人克服的!所有的工作都是从无到有,被人干出来的!记得汪国真有一句诗叫‘没有比脚更长的道路,没有比人更高的山峰!’”石队长又看了一下表,接着说,“开会的时间快到了,你工作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会后你就让办公室的叶慧带你去执法监察科,办公桌都给你准备好了,你们科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个小张,这个人还算本分,虽然干不了什么工作,但起码不会给你添乱子。记住,放手去干,只要是为了工作,干出成绩来,我给你请功,捅出娄子来我给你兜着!”

“钱的事你不用心。”妈妈安慰鹏起说,“妈妈这些年摆摊也存了十几万块钱,再加上你的转业费,也就差不多有二十万了,给你办完工作还能剩个十多万,听说这片平房要动迁了,估计怎么的也能顶一套楼房,这十几万去掉装修也还能剩个七万、八万的,你结婚的时候房子呀,花销呀也就差不多都够了。”

“鹏起,你爱我吗?”米丽打断他的话说。

金昌市城管大队位于金市路三十号,是一处独立的四层办公楼,楼前有一片大约一千多平方米的院子,院子里堆了不少收上来碟皮棚子、烤箱子、还有两台配钥匙的小推车以及堆在一起各式各样拆下来的牌匾,再加上停着的十几辆喷着行政执法字样的执法车辆,显得有些拥挤。

“没有,我俩没什么事。”鹏起岔开话题说,“你说赵大爷答应帮忙了?他是怎么说的?”

“我不打,要打您打吧,我跟他也不认识。”鹏起见妈妈执意要打电话,也不好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