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手里的筹码,就是这个吗?

可柳氏或阿泽来开门时,她该怎么解释,难不成说自己是插上翅膀飞出去的么?柳氏不起疑心才怪!

“银钱不够……”陈婶悲伤地低下头,“大夫不肯出诊,我背了薰儿去医馆,大夫开了药,午前吃了一剂,不是大好……还一直烧得迷迷糊糊……”

蔡老夫人定是早已看破这一点,临出门前才会对她说那番半是提醒半是威胁的话!

她誓要从那歹毒的女人手中,将属于她娘亲柳氏的一切,重新夺回来!这恶人就该有恶人来磨,为了娘与阿泽,她蔡清河,不介意做一个恶人!

蔡清河极后悔这几日忙着挣银子,连花大价钱买回的大齐律也未翻动几页,可是……不对呀!

芳儿是李嬷嬷还是陪嫁丫头时的名字,提起蔡府那位早逝的老太爷,蔡老夫人面上,闪过几丝少女般的光彩。

“清儿,出去看着你弟弟。”柳氏目光坚定地看着蔡老夫人,沉声吩咐道。

“那所有的结果,都活该我娘一人来承担吗?”倒跑到她面前来诉苦,蔡清河怒火中烧,轻蔑地斜睨着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好,你们蔡家要娶举人的千金,抬了你们商家的门楣,我娘便嫁入蔡家!可等你们倒霉了,这个举人的女儿派不上用场了,立刻就被你们毫无留情地扫地出门,转身去求娶对你们有用的富商独女!我娘招谁惹谁了?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个!她都没有叫苦,她咬着牙也要把泪和着血水往肚里咽,你们一个两个,锦衣玉食,又凭什么在她面前叫苦流泪?!”

奇怪,倒底生了什么事?

回到家,蔡清河径自溜回房里,赶紧着进了空间,把一身新衣裳换下,又有些不舍地脱下脚上那双绣着莲蓬粉荷的崭新绣花鞋。这原身本名清荷,这一身衣裳,倒还真应了景儿。

蔡清河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去,往后退了半步,“不敢。”

顿了顿,一脸似笑非笑地提议,“二少爷不如派了这奴才,打上门去把人一一给绑了送官。哦对了,知县老爷堂上那副正大光明的匾额也是莫府所没有的,不如……”

蔡清河将采来的葛根籽及那把枯何乌的茎叶一骨脑地抱回房,闩了房门便进入空间。打枯茎丛中仔细地搓揉出何乌结出的细小的籽粒,与葛根籽分别下药圃里头,又浇了温泉水,方才直起腰,环顾了遍属于她的洞天福地。

蔡经泽怔怔地看着她,小脸上尽是困惑之色。

伸手不打笑脸人,蔡清河朝她点点头,转身开了门锁,示意阿泽进院子,手却扶在门环上,没有半分让那些仆妇婆子们进门的意思,“长辈不在家,不方便招待外客,望嬷嬷见谅。”

蔡清河头疼,“你看那人满身是伤,腹部那道伤口那么深。再看他面目都浮肿乌黑瞧不出人样,估计是中了毒。就算还有一丝气息也不过是吊着口气等死罢了,便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他!”

又想起李铁给的那十来尾小鱼还有些生机,便存了些侥幸心理将它们放入空间里的小池塘内。焉巴儿的小鱼入了水,没隔多久,便活蹦乱跳起来,欢快地在温泉水中游来游去。

不管柳氏遭遇了什么,日后定不能再让她再受委屈。至于她与阿泽的户口问题,这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肯砸银子,还有解决不了的么?

蔡经泽看了蔡清河一眼,很乖巧地道:“娘,您给咱们说说外祖父的事吧?”

“我……我没有……”蔡清河心虚不已,别说是绣品,她连片叶子都不会绣。

美美地睡了一觉,蔡清河穿妥衣衫,才伸着懒腰出了空间。时辰尚早,她站在院子里那株光秃秃的桃树下呆。从刚穿越的懵懂,到现玉葫芦奥秘的巨大惊喜,不过一夜间,她还未来得及考虑将来怎么办。

在床上辗转反侧良久,仍是不敢再次进入。空间的诱惑虽大,怎又敌得过她一颗想与娘亲相守的心?丢了玉葫芦虽然可惜,但至少,她还和娘亲在一起。蔡清河撇去心下夹杂着犹豫担忧以及懊悔的繁复心情,尽量什么也不去想,只拥着被内的温暖,沉沉地睡了过去。

蔡清河猛地收回手,直起身子,对着窗外的月色看了会,不由得暗自苦笑。她的右手食指处,正明晃晃地插着一根针,估摸着是之前换衣裳时打翻了簸箕,这插在线脑上的针跳脱了出去。

正房就三间,出了房门便是正厅。东次间住着柳氏母女,而西次间则是蔡经泽的住房。听着这边的响动,蔡经泽才缩头缩脑地开门出来。

蔡清河盯着他熟悉的面容,那双酷似他们爹的眼睛,只觉着有些眩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说不出怪异的感觉。

蔡清河抬头望着月亮,良久,回过头来,似叹道:“阿泽,你记着,你永远是我弟弟。”

所以他的心底深处,从根本上也在回避这个问题,总一厢情愿地认为,他这个家很温暖很温馨。他应该不愿意去相信,那个把继女捧在手心里的妻子,背后又会是怎样一副面孔。再说他也的确是看到过,他偶然撞破的情况下,他的女儿也未受到后母的苛待。泽儿有的,清儿都有,云华最是公正最是宽厚的一个人,得妻如此是他的福气,得母如此亦是清儿的福分。

蔡厚忠嘴角狠狠地抽了几抽,不得不承认,今儿这头长见识短的婆娘说的一番话还是有些道理的。只是,让考上大学的闺女不读,小小年纪出去打工,他心里这道坎怎么也过不去。儿子是他的,闺女也是他的,再说……清儿妈可还在天上看着哩。

殊不知,大姑娘虽是颗弃子,但在老夫人眼里,也是个主子她虽是老夫人的人,但自给了大姑娘,在老夫人眼里,但也是大姑娘的人。在这蔡府里,万万没有奴婢怠慢或是背弃主子的道理

雨竹这几日夜夜煎熬,每每思及此,就暗自悔恨不已她怎么能忘记,十二年前蔡家遭大难,府里出了多少怠慢或是背主的龌鹾事。枉她跟了老夫人这么多年,一时大意竟会犯了老夫人的忌讳

还是她太心急了

“我这就去西海棠看望夫人,留在那边用过晚饭再回来。”蔡清河见她神情有些恍惚,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院子里的人与事,就有劳雨竹姐姐了。”

雨竹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点头应下,就与以晴一道,送大姑娘出院子。

见大姑娘与薰儿的身影渐渐远去,以晴瞥了眼那四个不安份的,按捺住心底的焦急问道:“咱们该怎么办?”

雨竹不动不动地盯着以晴,仿佛看到前几日的自己,良久才叹了口气,“看在咱们一起伺候过老夫人这么些年的份上,我只能提醒你一句,万万不要心急,只需耐心等待。”

耐心等待?

以晴不解,正待在问,就见着雨竹脚底轻飘飘地从自己眼前走过去。

耐心

正是如同自己劝以晴一样,只要更多点耐心,老夫人虽希望手底下的人能揣摩心思,不是愚笨不堪的,但又忌讳下人心思太活洛,失了忠心二字。她被老夫人安插在大姑娘身边,只需要按照老夫人的要求,尽本份伺候好大姑娘即可。就算大姑娘有成弃子的那一日,也得耐心等到那一日老夫人看在眼里,到那时必不会亏了自己

雨竹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她要不是猪油蒙了心早看清这一点,就不会陷入如今的境地。

等等,这事也不是没有转机

雨竹想起今儿去静枫居回话,从老夫人屋里退出来时有意停留了会,偷听到几句老夫人与老爷商量的话。老夫人改了主意,有意让姑娘几个一同去官嬷嬷那学规矩,而官嬷嬷来府后又将会安置在荷塘月色的跨院……

到时候,京城里来的贵客,必也是安置在荷塘月色的跨院罢

老夫人此举,倒底是什么意思?

雨竹心里一跳,老夫人这是看在大姑娘这几日如此乖觉的份上,再给大姑娘一个机会?可老夫人为何也让二姑娘几个也一同过去学规矩?

雨竹虽不如雨灵雨筠两个在老夫人跟前得用,但也算得上是心腹大用,自是知晓那京城的贵客是什么来头。那甘夫人是柳氏的闺中姐妹,就算如老夫人意弃大姑娘选三姑娘,也不好在柳氏面前做得太明显,总要借着个台阶下。万一甘夫人与柳氏情比金坚,非大姑娘不可,那老夫人岂不是得罪死甘夫人?

她总算明白了

老夫人不愧是人老成精了的,事事不忘与自己留条后路

那这一回,她要不要也给自己留条后路,诚心帮大姑娘一把?

老夫人定不愿看到自己向大姑娘完全倒戈,但她先前的所作所为,已经在老夫人心里留下十分不好的一面,她上头又有雨灵雨筠两个死死压着,除了被老夫人派给哪位姑娘,在府里已是无出头之日。可就算大姑娘失势那一日,不论派到哪位姑娘身边,前几日她的所作所为必也是入了她们眼的,虽然她本意不欲得罪三姑娘几个,但落在她们眼里,何尝不是弃主?又如何能得别几位姑娘重用?

雨竹这般一深想,额上冷汗已是滚落。一步错,步步错,她前头已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