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南汐绝的声音听起来干巴巴的,“c大和s大都要在开区那块儿建分校区,圈出地后过桥费过路费一免,那附近的地价肯定会上涨。”

有着“艳女郎”美名的南宫燕努力忍住没有对天翻白眼,敷衍地嗯哼了声。她消沉地在桌上趴了会儿,“啪”的一声,大力合上翻看了不过两页的彩帧生物图谱,拨弄了翻刚做好的头,“我要去约会了!”

两人的争吵在接到南宫君如的电话后愈激烈。廿红将这些年安然的变化都看在眼里,她虽然不似年幼时那般霸道极端,性子却凉凉的,只除了粘着南汐绝,鲜少主动和她交流,更别提和安亦博促膝谈心了。

昨晚上,安然还有些幼稚的想法,觉得这一夜跟了他,算是了了自己多年的心愿。或许自己也该学学燕子,一夜之后各走各的,谁也不欠谁。只是如今,她却现自己大错特错了。

安然决定不理他。倒是邱少泽拦住她,“你被甩了?”

南汐绝去取车时,阴郁了半天的6若挑剔地打量安然,安然到底是个花季的少女,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你干嘛?”

南汐绝点点头。

安然要往前凑,被南汐绝推出去,“别添乱。”安然哽咽地问:“燕子不会有事吧?”

“反正我下学期不选玛丽的课了,我要选一些文学鉴赏之类的。”安然抱怨着,舔舔有些干的嘴唇,“燕子,帮我倒杯水来。”

只是如今,这一切怎么看怎么可笑。医生开得药有内服的,也有外抹的。可恨那支药膏还是黄色的,涂在脸上一片片的红坨坨上面,显得脏兮兮的,像流了脓水,再加上那股刺鼻的药味,真是一场噩梦!

由于安亦闻拒绝接受治疗,右腿终身残疾,逢年过节回家看看,余下的日子就泡在他的科研室中,而且再也没有出过任何一次诊。

安然怒气冲冲地回到自己房间,扶着门框对南汐绝大声喊:“我不吃了!你这个强盗,贼!”说完重重地关上了门。

安然对南汐绝不搭理她很不满意,扯扯南汐绝的袖子指着路边一个卖假玉石的小摊,“我要看那个!”

南汐绝不是视觉华丽的男人,然而他身上有种内敛的锋芒,气场强大到让人无法忽视。他亦不是软绵绵不事生产的贵公子哥儿,他身体精瘦而结实,没有一丝赘肉,每一块肌肉下都隐藏着充沛的力量。

痛楚从身体各处传来,粗糙的沙砾摩擦的手臂内侧和膝盖火辣辣的疼。安然一身泥水地慢慢爬起来,现自己掉了一只高跟鞋,仍挂在脚上的这只鞋跟沿着鞋底整齐断裂。

“他们这是要去哪?”安然不住把头往外探,邱少泽把车窗给她关了,“别探头探脑的,我可不想吃罚单。”

“你多虑了,他没那么傻。……我劝你先不要告诉阿姨。”

安然握紧了拳头:“你别想继续让我妈受骗!”她指了指前面林肯的车屁股,“你就跟着他一起滚得远远的,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邱少泽摇摇头,嘴角挂着讥讽的笑:“相信我,现在这样对红姨要好点。老来伴知道吗?就是和他离婚又如何,等到你成婚后离开家,留她一个人孤独地回味这被人背叛的一生?”

“我会带着我妈一起过!你不要忘了美国的法律,离婚之后我爸会一无所有,而且这是他的过失!”

邱少泽瞥她一眼,看着前面的车拐了弯,他也跟着慢慢打着方向盘。

安然问他:“你想说什么,怎么不说了?”

邱少泽耸耸肩:“个人观点不同,没法沟通。”

安然如坐针毡,十指搅在一起,扭来扭去,丧气地垂着头:“我该怎么办?……我不明白。”

白天里安亦博还说为了给廿红庆生,已经订好了下周去夏威夷的机票。廿红畏寒,更喜欢烈阳和温暖的海滩。她在听到消息后的幸福笑意让安然再次咽回了到嘴边的话。

她真的不懂,良妻,双全儿女,事业……安亦博都有了,他为什么还要做出伤害家庭的事情,难道仅仅是欲^望,不甘于寂寞?

安亦博和廿红竟然是去了医院。

安然怕跟不上,下了车就赶紧追过去,却被病房楼的两个穿黑色西装的男子拦下了。

“你拦我干嘛?我要进去。”安然冲还未进电梯的安亦博喊道,“爸,他们不让我进!”

“然然,你怎么来了?”廿红惊讶道。

先前拦住安然的两男人对望一眼,放开了道路,还微微对她鞠了一躬。

安亦博看到刚过来的邱少泽,无奈地摇摇头:“算了,来了就来了。”他伸手要去给安然擦额头的汗,她却嘟着嘴避开他的手抱住廿红。他有些尴尬地收回手,“燕子在六楼,等会儿不许大呼小叫。”

安然一惊:“燕子?”

邱少泽也微微露出惊讶的表情。

安然惴惴不安地上到六楼,刚走出电梯门,就听到了燕子凄惨的哭叫声,有什么被摔砸在地,紧接着,她看到燕子的继母柳茗柏推搡着南宫君如从病房里出来,她哭道:“她这会不想见你,你别再刺激她了!”有医生匆匆奔进去,而后,整个六楼便陷入令人恐惧的寂静中。

南宫君如衣衫凌乱,左袖子被撕掉一大半,衬衣下摆还沾了红色的东西,看起来,像血。他转头看向刚到来的安亦博一家,竟是双眸赤红,一瞬间让人想起利剑寒影,于暗处闪着逼人的锋芒,不许外人靠近他要守护的东西。

走廊尽头的窗户边,站着的是燕子的爸爸南宫淇奥和南靖,两人面色严肃地在讨论些什么,靠着墙壁的是一手抄口袋倚立的南汐绝。他看到南宫君如出来了,缓步走来,按着南宫君如的肩令他坐回了长凳上。

南宫君如坐下来,捂住了脸。

安亦博快步走向另外两位当家的,加入了他们的讨论。安然看到南宫淇奥摸出根烟咬上,猛抽了几口,又狠狠吐出来用脚碾了上去。

廿红搂住安然,低声道:“我和你柳阿姨说几句话,你进去看看燕子吧。医生刚给她打了镇定剂,你小声点,不要吵到她。”

“妈,燕子到底怎么了?”

廿红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轻且细地传进安然耳朵里,于她听来如五雷轰顶。

“……人是救下了,不过受了太大的刺激。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孩该好好学着保护自己,不能乱交来路不明的男朋友。燕子也是……把你爸叫来是商讨君如的事情,他看燕子被那样,当场便杀了那两个人……”说到这,廿红双手用力,握得安然的胳膊都痛,“不管如何,那是两条命啊。若不是你南宫伯伯的人及时赶到,怕不知道要闹成哪样!”

初初听到这样的消息,还是生在自己的好朋友身上,安然只觉心口闷,不由后退两步,却撞到了身后站着的南汐绝。他抬臂,扶住她的身子,状似将她拥揽在怀中。

安然努力地甩甩脑袋,推开他的手:“我没事。”

他的手顿了下,终是松开。

廿红看着他们二人,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拉她到一边去,低声询问:“你和南子,还没到那一步吧?”

“……没。我和他,没什么。”安然摇摇头,“妈,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放心。”

廿红总是稍稍放心,露出一个疲惫的笑:“然然懂得保护自己就好。去看看燕子吧。”

病房里,燕子睡得很沉,一头黑色长披散在枕头上,越衬得她脸色惨白。

安然小心地靠坐过去,颤抖着双手,掀开一点她身上的被子。死命咬住唇憋回了一声尖叫,滚热的泪珠却控制不住地掉下来。

她脸上的伤痕和肿破的嘴唇与她身上的伤痕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被子底下的燕子未穿衣服,身上多处包裹着纱布,洁白的纱布染了血,触目惊心的红,手腕和脚踝处都有被捆绑的勒痕。

安然将被子给她掖好,小心不要碰到她颈侧的一条血痕,然后快步奔出病房,一头扎进廿红怀里,忍不住哭出声来:“她怎么会那么惨!”

廿红轻轻拍打着她的背,柔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