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她的话,二娘子不满意了,“试试怎么行?我大姐的头,岂可让你胡来?明天就是我大姐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让你把她的头梳坏了”

近香不服气地撅嘴,“选哥哥,我以前又没有这样吓过你,你怎么知道的?”

年轻公子正是霍夫人的心头肉,今年十七岁的霍惟义。霍惟义倒是破能领会霍夫人的意思,知道她不是真心责备,有礼地向着她福一福身,道了声“母亲大人万福”,便开始好奇地四处张望起来。结果,等他转到那四个穿嫁衣的女子前面,一看到那四张脸,立刻大惊失色,夸张地捂着胸口,哆哆嗦嗦地退得老远:

“我自己来吧。”秦彩霞尴尬地从近香手中接过梳子,“我这头喜欢打结,总是梳不顺,你等一下,马上就好。”一边说一边拿梳子没命地去拽她的那头乱,一边还十分过意不去地冲近香赔礼道歉:“对不起啊,不会妨碍你吧,等会儿比试你输了,那都是我的过错。”

陈大娘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倒是很满意,和气地笑道:“这几天水娘子就住这里了,缺什么就跟我说,千万不要拘束。我刚去回夫人,夫人说水娘子赶路一定也乏了,等吃了午饭再见。你把东西放在这里,随我一起用饭去吧。”

“为什么?”近香跟阳成和异口同声。

“你说水近香啊,咿,她们家现在那情况,正常的人家谁愿意跟她结亲啊,也就她运气好,早些年跟阳成家攀上了亲。”

等他们三个兴高采烈地从集市上回来,却现近香家的院子门口站满了人,指指点点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近香心里一凉,家里出事了?急急忙忙地就往里面挤。围在那里的都是附近的村民,一看到近香,他们就自动地让出了一条道。近香挤过人群,看到了院子中央的水二叔,此刻正一言不地呆坐在那里,眼泪横流。

近香有点害怕,就跑去跟水二婶一起睡。水二婶往里面挪了一点,笑道:“胆子还是这么小,怕什么?”

“就在你回来前不久,她带着水明镜那个鬼头跑过来,说他们家要做一张新桌子没有木头,还说我们屋这桌子跟板凳的材料正好,就硬把它们搬走了!我没有办法,打又打不过,就只能……只能让他们把东西抢走了!”水二婶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一边撩起袖子,上面青青紫紫的一大片,“这是你大娘那个杀千刀的打的,每一下都是下死手的,我一直让着他们,他们就这样欺负我!要是你有个哥哥弟弟就好了,我们也不会这样让人欺负!香儿啊,可惜你不是个男孩儿啊!”

“这次我不能由着你胡闹!”阳成选别过脸去,不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

几句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玉殊还想再说,阳成大婶又夹了块鸡翅放在她碗里,柔声笑道:“多吃点,走这么远,肯定累坏了。”

“我回山上去!”玉殊低着头绕过他,径直往前面走。

玉殊不是故意,听了这话十分委屈。再说了,大师兄那么好的功夫,怎么会躲不过开呢?哼,还不是这个阳成和!想到这里也心头火起,狠狠地瞪了回去,“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打到大师兄!还不都是你的错!”

“我一直都很忙,所以没有时间回去看师父师娘,希望师父师娘不要怪罪。”阳成选避重就轻,假装没有听到她后面的那几个字。

“可是……可是她毕竟救过我们啊,还是选哥哥的师妹,我们这样,不大好吧?”

“放开我!”

脚边跳过的青蛙惊到了近香,近香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低头沉默许久,这才说道:“我想等这件事情过了以后去跟王婆婆赔礼道歉。可是过了那么久,她一定不肯原谅我了。”

“你这冲动的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做事都不想后果的!”阳成和轻声责备道,“你以为他们是讲道理的人?要真是讲道理的,二叔那事能就那样了了吗?香香这么一个小女孩儿,到时候出什么事都不知道!那些凶神恶煞的打手家丁,还有那个老狐狸一样的姬老爷,是你们对付得了的吗?”

“好啊,不去是吧?这次不去,你以后就不用来了!”

王媒婆哪里会同意她不去,她不去的话这煮熟的鸭子可就要飞了。她本来想骂近香不识抬举,又怕万一惹恼了她她真的跑人了,只好按捺住心中的恼怒一个劲儿地劝。近香哪里受得她的一席劝,只觉得自己真要是不去就犯了天大的罪一样,只好连连答应了,还外加向王媒婆道歉,她更怕惹恼了王媒婆。

王媒婆笑着对旁边的八字先生说道:“这个丫头,昨天还多亏了她!心灵手又巧,最难得的是,命里姻缘好!”

近香听到阿母的话才现阳成大婶也在,忙笑着叫“婶婶”,然后礼貌地回答道:“不累,没有特别多的事情要我做。”

“和姐姐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担心呢!”近香笑道:“我从来没帮新娘子梳过头,生怕梳不好坏了事,到时候我可要怎么收拾啊!”

结果是她实在不敢像平日里那样自作主张,只依着新娘的脸型稍稍做了改动,挽了一个最普通的新娘髻,然后忐忑地放下梳子,没什么底气地问道:“可以吗?”

“你快到外面去,等会儿把衣服弄脏了,马上就可以吃饭了!”水二婶挥手把近香赶了出去,一边对水二叔笑道,“看我们近香都能赚钱了!”

三个女人家长里短地闲扯了半天,也不知道说到了什么事儿,就听任二娘说道:“山后边那个王媒婆,你们知道吧,说起来还是我远房的姑婆,说是最近日子好,成亲的人多得要命,腿都快跑断了。”

他们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这位白管家才出来见他们,看见阳成选倒是很热情,“是阳成小兄弟啊,你看我也忙得很,久等了吧?”

近香听了她刚才那句“在路边看别人看得眼都直了”后就一直沉浸在自己的遐想里,是选哥哥在看我吗?选哥哥那样看我是什么意思?他是用什么样的眼光看我的?那他现在是不是也在看我?这么一想就没有留意到旁边他们兄妹在闹些什么,阳成和那一抓差点把她给抓倒了,忙稳住身形,这才停止了胡思乱想,回头对阳成和笑道:“选哥哥最疼和姐姐了,哪里舍得欺负?”

“所以要人帮他们洗衣服对不对?这活我能干,我洗得很干净的!选哥哥,你能不能帮忙问问现在那户人家缺人?”近香接过阳成选的话,眼睛都亮起来了,一个劲儿地追着问。

近香听了这话,突然自个儿也乐起来,拿开遮在脸上的手,苦恼地看着阳成选,“是怎么一回事呢?这个式应该是很好看的,怎么在我头上就这么奇怪?”

“唉,人都是这样的,越有钱越小气。”

“她要成亲了?”水二婶停住正在拧被单的手,抬头看向朱大婶,很明显她还没听说这个消息。

这一夜阳成兄妹两个都没睡好,第二天早上阳成和见了阳成选只哼了一声然后不屑地挑过头去。

“啊呀,又忙又乱的都忘了,近香你快起把你阳成大叔请过来,他一定也还没吃晚饭。”水二婶话音刚落,近香就答应着跑出去了,阳成选的“我去吧”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阳成选正要开口,一直沉默的水二叔突然扑了过去,口中哭喊道:“姬老爷,你可不能做这样没良心的事情啊,你看我这手,我这手以后都不能做木工了,我们一家老小还等着我养活,你家财万贯,不差我这么一点点赔偿的,你就行行好吧!”